苏棠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问的，不是陆于的身体好不好，而且他的心情好不好。

虽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陆于的情绪一直掩饰的不错，对外的表现也一如既往的乐观坚定，嘻嘻哈哈。

但是苏棠就是知道他不开心。

非常的不开心！

陆于被苏棠问得一愣，然后低头和她的目光对视了片刻，然后身体慢慢松了下来，神色也一点点的变得落寞而忧伤。

就像是揭下来了一张无形的面具。

“还是瞒不过你，能知道我不开心的，果然只有棠棠啊……”

二十多年前。

陆于三岁。

那天和小虎子走丢的那天一样，是个大雪天。

陆于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单薄衣服，躲在捡破烂的老人家背后，看着不远处的包子摊咽口水。

强烈的饥饿感给了他勇气，也让他把这三年的家教丢到了一边。

他冲过去抢了两个包子，然后疯狂的塞到了嘴里。

“嘿——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快滚开！”

包子摊老板算是个心善的，见陆于年纪幼小，没有抢回包子，只是准备把他赶到远处。

“造孽啊——”

陆于还记得当时老人家叹息了一声，蹲下身子看着满脸包子馅的陆于，慈祥且严肃的说道：“你不是小叫花子，也不是强盗，记住，咱们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然后老人家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付了钱。

陆于对那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至今记忆犹新。

当天晚上，许是抵不过风雪严寒，老人家在破屋里病倒了。

陆于一个三岁的小娃娃，鼓足了勇气独自跑去了一间诊所喊医生。

但是医生没有来。

因为当时医生看着他，鄙夷的问道：“小叫花子，你有钱吗？”

陆于没钱，他自己没钱，翻遍老人家的全身和整个破屋也没找到钱。

一分钱也没有。

他只能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抱住老人家，然后无助的感受着怀中一点点的变凉。

第二天的时候，陆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

也是从那天开始，陆于变了。

他开始珍惜每一份粮食，珍惜每一分钱，纵然身为陆家少爷，依然不肯享受一点点的奢靡。

他成了陆小抠。

抠门的抠，也是节俭的抠。

…

“所以，你才这么节俭，同时也这么仇恨人贩子？”

“嗯。”

这一次，陆于终于将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段记忆展现在了苏棠面前。听完他的讲述，苏棠明白了。

那天晚上，当那位白发苍苍的乞讨老头出现在小白面前，然后又突然自爆的时候，想来小白的心情一定非常非常差吧。

敌人真可恶。

“小白，放心吧，以后，我和你一起抠。”苏棠展颜一笑，不大的客厅中像是多了一抹阳光，忽然就明媚了起来，“节省每一分钱，然后给福利院，救更多的好人。”

陆于看着苏棠的笑容，心头的阴郁一瞬间便被冲散了大半，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次，笑容比之前真切了许多。

苏棠挥起拳头，大义凛然又郑重其事，说道：“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家再也不吃肉了！”

陆于：“这…倒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