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有些太冷酷了，甚至对于自己人，你都采用了一种冷酷的方式去保护他们，而自己人以外的那些人，对于你来说就是陌生人，甚至是敌人，你甚至都不愿与他们交流和沟通。

“对于这部分人，他们就算死得如何凄惨或者死得如何冤枉，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夏思瑾露出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手拂过自己的面颊喃喃自语。

“是吗？”

这一次巫墨轩没有答话，有些东西只有夏思瑾自己去感觉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能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至少现在他看到的她已经让他欣喜万分了。

对于夏思瑾的种种改变，感触最深的应该就只有巫墨轩了。

当年初见之时，夏思瑾就如同她的年岁那般，天真且无邪，话语中尽是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的不知天高地厚。

那时候他只觉得她有趣，也羡慕她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能说，不会有人惩罚她，只因为她是这普天之下唯一的神女。

他自小就被待在宫里，几岁时国舅就开始跟他争王位。为了不被抓住把柄，给父王和母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来都不敢有任何他那个年纪应该有的妄想。

再见，已是七年以后了，那时候他身中剧毒被追杀，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吧，老天爷都想要让他见上她一面，竟在无意之间闯入了天山，还恰巧被她所救。

醒来以后他再见她的容颜，已经没了黄发垂髫时的稚嫩和圆润，冰冷且疏离。

他就站在窗前看她，竹叶掉在她已是乌黑的发丝上，落在桌上。

这时候的夏思瑾已经没了那些笑容和喜悦，眼中除了摄人的冷意和戾气，再找不出任何其他他曾经见过的情绪。

也是那时候开始，他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决定让她成为他这辈子都要守护的那个人，想要娶她，所以他留下了那枚凤玉。

值得高兴的是，那枚至今都还在夏思瑾手里，不管她是忘了还他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至少她还没有还给他。

再后来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几个月前了。

他当时提前跑到星睿来就是为了见她，依旧是一副戒备且随时都有可能出手的冰冷。对于自己人，也是异常地吝啬。

但是后来他发现，除了景洛轩以外的自己人，才是那样，似乎有景洛轩在的地方她才会笑，会勾起唇角露出真心的微笑。

那时候起他就想，她真的笑起来一定特别美，一定是那种可以勾走他魂的那种美。

直到他见到她穿红衣、见到她成人礼时一身正装，他才真正认识到他爱上的那个人到底有多美，到底有多么难以让人不心生妒忌。

只一眼就可让人沉沦其中，甘饮鸩酒，只一眼，便千秋万世，甘愿将江山为她奉上。

后来他就开始对她死缠烂打，尊贵如他，再不济也是一国之王，有自己的骄傲和羽翼，却甘愿放低身姿守在她身边，甚至将国事交与他人。

他本也不是一个有多么温柔的人，甚至和夏思瑾一样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地可以给予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但是他甘愿为了心中那个人，敛去自己一身的锋芒，收起浑身的尖刺，用最温柔的自己去面对她，让她看到最好的他。

慢慢地，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因为那些让她难以放下的百姓，夏思瑾在开始温柔，周身也不再有那么深重的戾气，眼中也不再时常有冷意，言语之间也多了些玩笑，整个人都亲切了许多。

这些，都被巫墨轩看在眼里，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就像之前夏思瑾说的，她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生，为了天下苍生而来，她只是为了还这片土地一个太平盛世才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心里只有她的苍生，她的天下，她的百姓，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他不是她的百姓，不是她的苍生，不是她的朋友，更不是她的家人。她可以随时为了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牺牲掉他，因为她从未想过要去拯救他或是保护他。

巫墨轩有的时候，都会自己问自己，爱上夏思瑾这种铁石心肠，到底是对是错，他到底要不要放弃，他有的时候都会觉得疲累。

但是他分析千千万万种弊端和他应该放弃的理由出来，最后都会被他一句话打回去。

既心悦于她，又何来弊端，和她有关的，都值得这尘世最美的，也是这凡俗世间唯一不染烟火的。

夏思瑾伸手在巫墨轩眼前晃了晃，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这厮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盯着她，叫他也不理，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一地了。

巫墨轩回忆完了，才逐渐醒过神来，夏思瑾那张刚刚才出现过的脸如今就在他面前。

见巫墨轩眼中终于恢复了清明，夏思瑾知道他回过神了，缩回自己的脖子，有些担心却又防备地开口。

“你方才怎么魔怔了？”

联想到刚刚巫墨轩看她的眼神，夏思瑾突然脑子里蹦出些不太好的东西，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压低了声音警告着开口。

“我警告你，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不然总有一天送你上天。”

夏思瑾恶狠狠的说完，还顺道瞪了他一眼。

巫墨轩蓦地被她逗笑了，伸手想捏捏她的脸，却被挡了回来，也不恼，只笑。

“你是真的想送我上天，还是想送我去问候天帝？”

夏思瑾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耸着肩说。

“上天和见天帝有什么区别吗，上天难道不是为了去问候问候天帝他老人家吗？”

巫墨轩无奈地叹口气，趁机揉揉她的头。

“要是天帝知道你又说他老，肯定又要跟你吵了。”

“谁管他。”

夏思瑾哪次见天帝的时候没有说他老，那家伙仗着自己长了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脸，从来不跟她计较。

猛地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夏思瑾突然一脸警惕地看着巫墨轩。

“你怎么会知道天帝？”

她记得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天帝的存在，除了那次被景洛轩撞见。

天帝的存在于她而言，就是关于她真实身份的一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