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袭极浅淡的粉色衣衫，薄纱与丝绒的质感完美结合，身子微微屈起，如一只点水的蜻蜓般栖息在残垣废墟上，灰白色素淡的天光拂过她的面庞。

那种美，仿佛一碰就碎，让人不忍呼吸。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着了魔似的望着这幅画面。

阴暗中的一点明媚、厚重中的少许轻盈，冷硬中的些微柔软……

所有的一切在画面中完美交织，让人们知道，原来甜美系的少女品牌服饰是还有另外一种拍法的。这颠覆了他们对甜美系只能用甜美去展现的认知。

“好……很好！”

率先说话的是花蝶服饰的郑总，他原本还担心蔺威龙的作品比不过秦氏的，此时不但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更惊喜万分：“这套片子拍得太好了，完美诠释了花蝶服饰的风格！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它呈现在消费者眼前的效果了！小蔺啊，好样的！孙社长，你们社里真是卧虎藏龙啊，摄影师的水平真是让人惊叹！”

孙社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谢谢谬赞，谢谢谬赞。”

他还能说什么？片子一出，他就知道秦氏那套箱包广告是比不上的，秦氏的照片构图和打光虽然严谨，但太中规中矩，这样的广告放在哪里都能一抓一大把，哪比得上眼前花蝶服饰这套？用颓废阴郁的风格去反衬少女的轻盈感，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蔺威龙得意洋洋：“我就说这会是套好片子吧，郑总，您可别谢我，这套片子是我助理给出的主意，她立了大功呢。”说着，用力拍了下苏星羽的肩。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到苏星羽身上。

苏星羽没料到蔺威龙把她推出来，有些头疼，她其实希望自己越低调越好，毕竟背着陆时锋插手摄影的事很危险，她可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尺度在哪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事情传到他耳里他就会暴跳如雷。她很想瞪蔺威龙来着，不是都说职场上尔虞我诈，一个个争着抢着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么？怎么到了蔺威龙这里就这么良心？

但当着众人，她不得不微笑：“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郑总心情很好，也不在乎他们到底是谁的功劳，爽朗地笑着说：“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和你们《幻梦》合作，团队上下团结一心，果然能出好作品。不像某些人啊，花了大价钱去外面找摄影师，拍出来的片子还不如你们呢！”

这指桑骂槐得有些明显。

秦牧阴沉着脸：“郑总好像高兴得太早了吧？花蝶的这套片子确实不错，但依我看还是比不上秦氏这套专业，要知道消费者可不是什么专家，他们看的就是品牌！模特的脸！我们秦氏是奢侈品，你们花蝶只是走大众路线的；我们秦氏用的是琪琪这样的名模，而你们花蝶用的是不知名的小模特……消费者会买谁的账显而易见。”

郑总分毫不让：“秦总这话就不对了吧，说好用照片好坏决胜负的，你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我们花蝶走大众路线怎么了，大众路线群众基础广啊，对不对，刘副总？”

他转问自己的支持者。

《幻梦》的刘副总微微一笑，不疾不徐：“不错，我看秋冬时装周的封面就定花蝶这套吧，这么出色的照片一定会给杂志带来很好的销量的。”

“怎么能这样？”苏星琪急了。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模特还没登上过时尚杂志封面呢，更别提是秋冬时装周这样的重量级时间、所有名模的抢破头的位置，怎么能白白让给一个不知名的新人小模特？还有那个讨厌的苏星羽？一想到这套照片是苏星羽的创意，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扫视一圈会议室，开口：“这位蔺先生都说了，这套照片是苏星羽的创意，她一个小助理能懂什么？只是不按常理出牌让大家新鲜一时罢了，可真要把这样的东西放出去是要贻笑大方的。”

苏星羽淡淡看她一眼，这个妹妹真是不分时间场合要和她过不去。

也罢，苏星琪不是说她不懂么？那么她就让苏星琪好好看看秦氏那套照片究竟输在哪里。

“这套照片，我把它取名为《废墟精灵》，”她嗓音轻柔地开口，对在场众人介绍，“既然是秋冬主题，就要契合秋冬的意境。往常我们都见惯了唯美浪漫的落叶枫红，又或是晴空白鹭，但其实在很多人心里都有一块荒芜的地方，我们称之为——废墟。

“这套布景展现的就是废墟，与冷秋寒冬一样萧瑟肃杀。

“现在市面上的小清新糖水片越来越多——我是指那种所谓的日韩系文艺风，”她好心地给几位老总解释摄影界的术语，“那种片子虽然目前还很受欢迎，但都千篇一律没什么内涵，大众已经渐渐开始审美疲劳了。它们就像网红脸一样，美则美矣，却让人记不住。另外恕我直言，秦氏企业的这套照片，不过是另一种类似网红脸的东西，毫无特色……”

她还要继续说下去，身边的蔺威龙已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就是，就是。”

但凡有点追求的摄影师都不喜欢拍千篇一律的东西，也特别瞧不上那些追求千篇一律审美的客户。秦氏的那套片子在蔺威龙看来，就是个无脑的作品。

苏星琪很生气：“我拍的照片才不是什么网红脸！”

“你自己就是个网红脸，哈哈，哈哈，哈哈哈。”蔺威龙又笑，他说的没错，苏星琪曾经进行过几次整容，确实是把自己整成了大眼睛尖下巴的网红典范。

“你！”她气得面容扭曲，“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这是事实。”打断她发飚的，是苏星羽清清冷冷的声音。苏星羽一旦谈论起关于摄影的问题就不容有丝毫的含糊，她发誓，她真的不是针对苏星琪，“秦氏用的模特苏星琪，长相也很成问题，过度的整容削减了面部神经的敏感性，做不出太丰富的表情，因此也就传递不出太丰富的情绪。她也许是个不错的t台模特，面无表情只管走秀的那种，却不会是一个很适合拍广告的模特，因为她拍出来的东西太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