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婠轻哭了，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可没等她说话，男人古井无波的嗓音再次响起。

“他们坏，我只能变得比他们更坏，最好是做到最坏，只有那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在乎的人。”

“我开始打架，单打，群殴，完全是拼了命地硬往上冲。”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奶奶给的零花钱不用，全用来买药酒碘伏，窝在自己房间里处理伤口。”

“没学过拳脚，但是全靠这份不怕死的胆子，我靠打架成了学校里的霸王，谁惹我不高兴我就打谁，光是警局，我去了不下于十次。”

“最严重的那次，他们父母要把我送进少管所，奶奶求了很多人都没用，那次，其实我是真害怕了。”

说到怕，陆聿沉突然笑了笑：“轻轻会不会觉得我怂？”

楚婠轻默默抬手抹了把眼泪，随后摇头：“不会...”

“二哥哥不怂。”

“谢谢轻轻。”

男人眼里闪烁着亮光，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女孩没有抗拒，直到他亲够了才继续问：“后来...怎么解决的？”

陆聿沉：“你妈妈。”

“我妈妈？”楚婠轻疑惑歪头：“我妈妈帮你解决的吗？”

“嗯。”男人点头：“后来我奶奶实在没办法，给余姨打了电话。”

“余姨当时专门赶了过来，具体怎么做的不知道，但是没人再追究。”

“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学校的人看到我都会绕着走，甚至是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害怕，我成了众所周知的瘟神。”

注意到女孩脸上的同情，陆聿沉缓缓摇了摇头：“别同情我，我很开心的。”

“虽然名声臭了，但至少没人再敢惹我也没人再敢找我家里人的麻烦，我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可以考第一名，可以正确回答问题。”

“刚到乡下的那半年，是我过得最痛苦最阴暗的日子，每天睁开眼睛都在想，要打几次架才能换来一整天的宁静。”

“但是后一年，我的生活突然就有了盼头，知道为什么吗？”

楚婠轻乖乖摇头：“不知道，为什么？”

陆聿沉笑得一脸灿烂，虔诚地看向她：“因为是我生命中的小天使出现了。”

女孩声音明显小了许多：“是....我吗？”

“嗯。”男人点头：“就是轻轻，余姨带轻轻来乡下看我。”

楚婠轻显然没有印象，但是又听母亲偶尔提起过自己被带去乡下，那时候她应该很小很小，所以才没印象。

果然。

“那时候轻轻还一丁点大，睡在粉粉的婴儿车里，头上带着可爱的小花帽子，会开心地对着我笑，尽管只有两颗小乳牙。”

陷入回忆里，男人的神情空前温柔：“轻轻还拉着我的手送到自己嘴里，对了，我还给轻轻冲了奶粉喝。”

“但后面轻轻长大了，就没再来看过我，不过我觉得也挺好的，我们轻轻是小公主，本来就该待在自己的城堡里。”

“后面就是你知道的了，我给轻轻寄手编玩具，余姨给我寄轻轻的照片。”

陆聿沉的眼眶很红，超级红，跟充血一样，楚婠轻心口没来由地痛了一下，仿若针扎。

“陆叔叔...不管你吗？”

“呵~”男人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陆庆文？管我？”

“陆西翰比我大一岁，他也是陆庆文的亲儿子，轻轻懂什么意思吧？”

楚婠轻：“他是...私生子。”

“对，他有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女人在身边，哪有功夫管我？”

“我初中在外面打零工挣钱交学费时，陆西翰住豪宅，上下学豪车接送，最讽刺的是，那房子还是我妈的，他抢了我的一切。”

陆聿沉眉头紧皱：“如果不是后面我外公从国外回来，爷爷奶奶相继离世，他才不会接我回来，他们恨不得我死在乡下。”

“经过了乡下那些不堪的事情，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觊觎我的东西，好不容易让那些人怕了，偏偏回到陆宅一切又卷土重来。”

“轻轻不是也知道他们不喜欢我吗？”

“我住的房间，房间里的布置，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糟糕，最开始我也忍了。”

“陆西翰抢我的手办，抢我的玩具，抢我的衣服，给我穿他的旧衣服。”

“他还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轻轻是他的，让我有多远滚多远，他的？他配吗？”

楚婠轻瞳孔地震，陆西翰原本坏掉的形象在她心里再次完全崩毁。

“可是轻轻真的喜欢他不喜欢我，我没办法了，只能再次爆发。”

“让大家都怕我，尤其让轻轻更怕我，想尽办法讨好我，这样我才会觉得轻轻真真切切地属于我。”

“轻轻对大家都笑，对我不笑，那我就要轻轻哭给我看，只能哭给我看。”

陆聿沉说到这眼里闪过一瞬浓浓的懊悔：“我想我可能病了，居然以为自己那样做是对的，吓到轻轻了...”

“但如果不那样做，我真不知道怎么留住你，我可以任陆西翰夺我的任何东西，但是，轻轻不行。”

“你之前问我喜欢你吗？不喜欢，因为我爱你。”男人说着这眼泪突然失控滑落，滴到了女孩脸上。

楚婠轻意识到时整个人像被按了静止键，内心深处的震撼久久不消。

陆聿沉却早已经将头埋到了她颈间，生怕她看到一样：“不是花言巧语，不是哄骗。”

“我爱轻轻，爱到轻轻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都想把那人杀掉。”

“你跟陆西翰的婚约，所有人都瞒着我，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跟碎掉了一样。”

“回国的前一天整夜没有合眼，我在想，轻轻怎么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怎么会是陆西翰？”

“为什么要选程影的儿子？为什么要选最想让我死的人？轻轻会不会被同化，也想我去死？”

“我怕死了，轻轻。”

“别人诅咒我去死我都不在乎，但是轻轻不可以....”

楚婠轻又感受到了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脖颈间，除此之外还有自己脸上源源不断的热源，原来她也哭了。

“我没有的，二哥哥...”

女孩突然着急忙慌地似保证一般：“我没有想过让你去死，我也不喜欢陆...陆西翰。”

“我跟他联姻是因为....”

“我知道。”陆聿沉打断她的话：“所以我很开心，尤其是现在，幸福来得好不真实。”

“即便轻轻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很开心，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我在改了，轻轻要给我机会。”

“好...”楚婠轻吸了口气，小手缓缓抬起，最后落回他背上拍打着，笨拙的安抚。

“你别哭了好不好？”女孩声音带着怜惜：“我以前....做的也不对。”

陆聿沉轻轻蹭了蹭她的脖子，回答她的话：“得缓一缓。”

“我委屈。”

楚婠轻听得微微弯唇：“那你...以前怎么不委屈，现在就委屈了？”

“以前没人心疼。”男人声音喑哑，透着说不尽的无奈：“我委屈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