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亮的枫叶半袖旗袍配上一双银色水钻高跟鞋，就算外搭了一件白色雪纺的防晒小斗篷，都无法消减被这身装扮吸引过去的目光。加上当事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容光焕发的神采，精心布施的粉黛，她走过人群，收获一众惊艳。

既然开始了别人眼中被定义的恋爱，那么就该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现。

顾雪晴换上了并没那么适应和习惯的造型，只为给梁禹辰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过，她刚走进办公室，就有人先来给了她一个“惊喜”。

桌子上放了一个和她丢失的保温杯一模一样的新杯子，不用问就知道是谁送来的。反正她也忘了要带一个来，想着谁弄丢的谁赔天经地义就拆开准备清洗之后拿来用。可随盒子里的杯子同时掉出来的还有一张卡片，卡片里夹了一张附属卡，卡片上写着：密码是你的生日，喜欢什么就买给自己。

又搞这种事情。

上一次梁盛煌用钱打发她是在她和钟皓栩的交集之后，这一次这张卡出现的时间又是在她和钟皓栩的交集之后，虽说这事儿百分之九十九是巧合，可昨天他们对着梁盛煌演的一出戏很难不让顾雪晴产生联想，将前后的事情放在一起对比。

血缘的联结感本就薄凉，偏执的念头令薄凉变成冷漠。

“好像这次身价涨了，呵。”

顾雪晴讥笑着将这张卡连带着卡片随手夹在了一本民国史的书里锁进抽屉。

她不会用梁盛煌的钱，又懒得与他讨价还价，毁了卡只怕后续麻烦不断，索性就放着了。

至于杯子，她直接拿去茶水间清洗干净，泡上了枸杞茶。

碰巧这时候，来了几个财务部的同事，看到了她便随口打招呼。

“新来的同事？之前没见过你。”

“公司什么时候来了个美女，都没人通知一下。”

顾雪晴无语，她记得出门的时候特意照了镜子，她只是化了妆并不是易了容，她还没本事让自己手里的化妆品变成整容的手术刀，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看样子自己在部门里的存在感真的很低，低到两个月过去，还有人压根没记住有她这么一号。

“旭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她说完这话就端着杯上楼了，徒留那人在原地凌乱，最后恍然大悟。

有时候，换一种反差强烈的风格，可能真的会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和她打了照面，多少都迟疑了几秒。

顾雪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梁禹辰刚放下背包。顾雪晴随手关上门，从身后成功偷袭，挂在了梁禹辰的身上。

零距离的接触，令他们身上香水和古龙水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飘散出的是恋爱的甜蜜。

“别闹，现在不怕人看到了？”梁禹辰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开心地承受着她的重量，双手拉着她搭过来的手腕带着这个大号的挂件走来走去。

“拉着帘子，他们看不见。”

“你啊，失踪了两天，一条消息都没有，我差点以为是我会错了意。”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没顾上你。”

“很棘手？”

“都解决了。”

“那你可以归我了？”

“是啊是啊，归你了。”

梁禹辰背着她回到她的座位上，一个潇洒的转身，双手就撑在了椅把儿上。本想来个morning kiss以愉悦的心情开启一天的工作，可当他看到顾雪晴今日的打扮，看到她领口的绣球胸针，他的手当即打滑，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放大的瞳孔里除了惶恐就是困惑。

顾雪晴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微笑，很明显，她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怎么了？”

“没事。”梁禹辰脑子里不断浮现沈清漪的音容笑貌，从胸针到旗袍，一切都与记忆里被辜负的她一模一样，“你，化妆了？”

他随便问问，转移焦点。

“你不喜欢？”

“不是，很漂亮，很特别，尤其是这件衣服，好像没怎么见你穿过。”

“这是几年前你生日，和你吃完饭之后我闲逛时买的，穿的次数不多，好在没有过时。”

“红色很适合你。”梁禹辰的视线从顾雪晴的身上移开，“衬得你气色特别好。”

“你喜欢就好。”

“嗯。”

梁禹辰心不在焉，沈清漪的身影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耳边不断响起来自百年前歇斯底里的怨怼。

『霆绅，为什么要骗我？』

『霆绅，你有没有爱过我？』

『霆绅，看到我活得这么痛苦你高兴吗？痛快吗？』

『路霆绅，我恨你……』

明明收获两情相悦的爱情是一种幸福，他却忽然觉得无比痛苦，宿命的轮回，注定他无法得到真的快乐。

“霆绅？”

“什么！”梁禹辰差点打掉桌边的手机。

顾雪晴的这一声呼唤真真切切，来自现实，打破了幻象的虚无与飘渺。

“雪晴，你在叫我吗？”他没有底气，小心翼翼在试探。

“没，我是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路霆绅’的人。”

“不认识！”梁禹辰脱口而出的否认，快到会让每个正常人都会产生怀疑，所以几秒钟之后，他稳住心态，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姓路的太少见，要是认识一定记得。”

“也是。”

“这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不是我的同学，想着没准是校友，就问问你。”

“说不定是你看过的哪部言情小说主角的名字。”

“对吼，还是你聪明。”

梁禹辰苦笑，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开始发生了。

“除了路霆绅，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名字？有没有做奇怪的梦？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有没有出现幻觉幻听什么的？”

一连串的询问，他真的害怕她会和自己一样解锁尘封的记忆。

“没啦没啦，有一个还不够吗？”

“那就好……”梁禹辰暂时松了口气。

“禹辰，你今天好像不大对劲，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报告还没写完，中午要交，有点慌。”说着，他开始了连贯的键盘敲击。

“那还不快写啦！”

顾雪晴朝他努了努嘴，俏皮的笑脸在低头的一瞬变为了冷笑。她没再多言，也没让思绪飘远，看着电脑桌面上满满当当的待办事项，她很快便投入到了正常的工作里。

专注与沉浸偶尔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他们各自在文字与数字组成的世界里埋头苦干，短暂忘却了前世与今生的爱恨纷扰。

沉默无言，一室之内，能听到的只有键盘青轴与黑轴奏出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