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一梦南柯。

这是第一次，父亲送纪安夏去上学。

她坐在父亲陈旧的摩托车后面，浅黄色的稻田快速朝身后退去。她的小手逮着父亲褶皱的衣襟，肩上背着父亲这次回来给她买的新书包，书包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白雪公主，白雪公主有一头好看的长发，穿着美丽大方的白色裙子，书包的拉链上面挂着一个粉嫩的小熊。

纪安夏以前只有在何言姿的书包上面看到过这么多的装饰品。

她终于也有了梦寐以求的书包，只可惜她开心不起来。

车停在学校门口，纪安夏率先跳下去，站在车旁边。很多小朋友满面春风朝学校走去，他们的手里抱着暑假练习册，那是新学期开学报名时老师要检查的作业，纪安夏也有，只可惜她今天用不着。

父亲走在前面，纪安夏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想说什么，顿了一下还是垂下脑袋将话吞进肚子里面。

就算她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纪安夏注意到一侧五年级的报名点，班主任老师正在那里看学生交上去的练习册，何言姿站在老师的身边，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一本的检查着另外的练习册。

突然，何言姿抬头朝这边看来。纪安夏快速移开视线，朝父亲身后躲了躲，她不想让何言姿看到自己站在四年级的报名口。

终于轮到自己，父亲将纪安夏从身后拉出来，站在老师面前，卑微地说：“老师，这孩子年纪太小，成绩跟不上，我和她妈妈想给她降个级。”

班主任刚看完一本练习册，闻言抬头看向纪安夏：“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老师问你话呢。”父亲说。

纪安夏埋着脑袋，声音小小的：“纪安夏，九岁。”

老师点点头：“确实小，上学期期末考试考了多少？”

纪安夏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语文82，数学65。”

班主任眉头轻挑了一下，说：“你的练习册没带吗？”

父亲连忙说：“我们以为降级就不用带。”

班主任低头按着报名册，在上面写下纪安夏三个字：“下午带来吧，总要了解一下哪里比较薄弱。”

“好好好。”父亲一连说了三个好，拉着纪安夏挤出人群，她抬头看到父亲咧着嘴，如释重负一般。

大地有一种空旷的燥热，太阳很大，摩托车被晒得发烫，纪安夏用小手摸了摸皮垫，连忙缩回去。

父亲说：“快点。”

纪安夏爬上车，屁-股下面热火极了，她依旧逮住父亲的衣襟，将脸转向阴凉一侧，蓦然看到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拿着一支雪糕看着她。

纪安夏的目光落在雪糕上面，顿时觉得有些口渴。

过了好一会儿，快要到家的时候，她说：“爸爸，我的练习册还没有写完。”

父亲一听，眉毛拧成一团：“之前问你，你不是说写完了吗？”

纪安夏低着头，从父亲要她降级开始她就没写过练习册，她以为不同年级不会收的，没想到这个老师也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