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

多么刺耳的字眼，维查德从没有想过这个会引起人生理不适的词语竟然有一天会用在卡洛琳身上，会用在那个对森林与自然的热爱超越了一切的布丽奇特·碧洛迪丝身上。

“逐出森林？”他想要再确认一遍，以防自己听错。

“是的，人类。”菲尔德的回答还是这样简单。

但是充满了肯定。

赏金猎人有一些恍惚——这给了聒噪的多丽丝逃脱的机会。

后者用一种普通人类无法做出的动作从他的剑下退了出来，然后张弓搭箭，跃跃欲试。

“多丽丝！收起你的长弓，武器是用来指着敌人的！”

“他们就是敌人！”多丽丝的声音尖锐刺耳，完全盖过了远方第三位精灵的呼救，“索寞！真希望赛莉蒙妮的圣光能重新洗涤你的双眼，它们已经被……”

现实不是吟游诗人口中或者小说家笔下那些机缘巧合的故事——绿发女精灵根本没有等自己把话说完就松开了弓弦。

用雪松制的弓箭向失神的维查德破空而去。

就像银白色的流星。

“叮！”

两颗“流星”在银夜森林中相撞——另一个正是原本在菲尔德手中的小刀。

“多丽丝！你……”十三巡林队队长脸上的青筋已经在他白皙的面庞下隐隐若现，“你去帮帮锡特尼。”

“索寞……”

“我说，你去帮帮锡特尼！”菲尔德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他一字一顿地说道，“sin！（现在！）”

多丽丝也明白这一点，十三巡林队维持现在这样的人员配置已经有快一百年了，每个人都非常了解彼此，所以她知道队长已经不会再容忍自己的任何过激行为了。

于是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将长弓背在了背上，转身向第三位同伴走去。

她的所有动作都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就像是怕其他人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愤懑。

而在她的身后，在场的唯一女性人类轻轻地虚握了两下右手——无论是郁闷的多丽丝还是深呼吸的菲尔德，抑或是整个人都游离在外的维查德，都没有注意到米瑞斯嘉的小动作。

她看着女精灵的背影充满了冷漠——被施加了“追踪术”的多丽丝在短时间里逃不出她的感应范围。

“你刚才说卡洛琳被逐出了森林……”维查德终于消化了这个他无法相信的消息，“还是被她的母亲。我想问一下，她是因为什么被逐出的森林？”

“什么原因？”菲尔德愣了一下，随后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赏金猎人，“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她为什么会被逐出森林。”

维查德一头雾水：“我会更清楚？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会做出对森林不利的事情。”

“你真的不知道？”菲尔德的声音渐渐提高，甚至吸引了刚离开的多丽丝的注意。

赏金猎人看了看身旁的米瑞斯嘉——人类在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时，总会下意识地看向在场中和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

少女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内心早已充满了蜜糖一般的甜意。

维查德重新看向了菲尔德：“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的确不知道卡洛琳为什么会被逐出森林。”

“是吗？”这一次菲尔德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重复着，“是吗？是啊。是的！”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人类。NaitiruvantelarvaryuvanteliValartielyannanuvilya。（愿众神护佑你世间的旅程。）Annalilen，Maramesta。（祝你好运，你可以走了。）”

米瑞斯嘉转头疑惑地看着赏金猎人，她本就对精灵语了解不多，尤其是当对方用的还是那种偏书面化的语言时。

“Isilcaluvatielyanna。（愿月亮照亮你的道路。）”

维查德上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在卡洛琳的口中，没想到时过境迁，现在由自己说出了这句精灵语，而卡洛琳却早已成为了森林的弃儿。

“Isilcaluvatielyanna。（愿月亮照亮你的道路。）”索寞·菲尔德回应道。

“米拉，我们该走了。”赏金猎人没有任何的迟疑，精灵话音刚落他就沿着奥伦河朝森林外的方向走去。

米瑞斯嘉快步跟上了他。

在他们离开后，多丽丝带着之前被困着的同伴来到了菲尔德的身边。

“hesto……（队长……）”

“entuless?。（回去吧。）”

索寞·菲尔德在十三巡林队中的威信无人质疑，虽然多丽丝非常的不服气，但是她知道看着越是平静的队长现在越是不能忤逆。

她只得狠狠地看了一眼两个人类离开的背影，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报今天的一剑之仇。

另一边，晴风家族的少女对一直闷头赶路的男伴也心生不满。

“等等！我的腿有些痛了，我想休息一下。”她的声音做作地让自己有些想吐，但是她还是坚持说完了。

维查德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一段树根上摸着小腿揉捏的米瑞斯嘉，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怎么也逃不开对方的追问。

“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问你问题？”米瑞斯嘉高兴地跳了起来，仿佛刚刚那个柔弱地按摩着自己小腿的少女只是赏金猎人的幻觉。

“米拉，我们已经被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问我什么问题，就快说吧。”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米瑞斯嘉竖起了自己的食指，“你真的不知道卡洛琳为什么会被逐出森林吗？”

“为什么你也会认为我知道其中的原因？”维查德皱了皱眉。

“还不是刚刚那个精灵说的。”少女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以为你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现在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那个叫索寞的精灵在一开始会这么认为呢？”

维查德摇了摇头：“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我想我也有了一些头绪。他确认了我的身份后就认为我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么卡洛琳被逐无外乎就和一个事情有联系……”

“你们的那个阿哈·利姆学院？”

“没错，但是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算了。”米瑞斯嘉摆了摆手，“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