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丝点点头，“但如果安赫尔是你所说的……我们又怎么知道？他又能做些什么？”

“那我们可以证实一下。”

“你要干什么？”尤莉丝本能警惕起来，以为鹤臣又要伤害安赫尔。

“别担心，我不会再伤害他了——鬼的永恒是并不稳固的，他们有很多弱点，也许是罪恶留下的漏洞：害怕阳光、害怕银器，还有一些魔法和要素，就像这些毒。如果你的这位朋友真的能够好起来，说明他确实有着真正战胜死亡的力量。到那时，我愿意追随你们。”

“你真的没有解药吗？”

他摇摇头，“这些毒都是为鬼专制的，我们没有理由去救一个鬼。”

尤莉丝轻轻抚摸安赫尔的脸颊。

“如果他真的是你所说……身上的力量是创世神赋予的，但他终究作为一个血族，又怎么能够铲除世间所有的血族，或者说……至少在我看来，我并不觉得所有血族都是恶劣的，也许我们并不应该那样做。”

“这些事，也许不是我们该烦恼的——他大概心中自有答案。而且所谓的驱逐，也不一定是让他们从世间消失。”

“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有办法，从内在将那些恶鬼驱逐出去——统治他们。”鹤臣稍稍沉默，“我的确发现了，西方的情况和东方确实有些不同，他们是有秩序的，并不像东方鬼那般胡作非为。也许他会有办法，让他们不再伤害人类。”

“但如你所说，创世神化成千万碎片降临世间，像安赫尔这样的人也许有很多个。”

“但创世神的核心只有一个。虽然我不确定他是否便是那一个，而且……确实，那个故事终究只是一个传说。”

“我只是期望，如果一切是真的，他能是阻止一切灾难的那个人。”少年打了个哈欠，“毕竟我相信，我遇见你们，绝对不是偶然。”

“我也是。”

少年的话语十分坚定，让尤莉丝的心中隐隐动摇。

身在巴普国，虽然血族的存在，看似被维持着是一种和平的假象，出于他们曾是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皇家始终对他们保持着应有的尊重。但是结合她在罗梅罗城堡中的所见所闻，她还是不禁觉得，血族与人类，终究是一场悲剧一般的相遇。

随着太阳渐渐落山，安赫尔的身体已经很凉了，不知是否是因为夜间的气温太低。

尤莉丝努力将他抱紧。其实她心中一直在打鼓，因为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好像安赫尔不能挺过这一劫一样。

尤莉丝的手上尚且还都是安赫尔的血，安赫尔的伤口已经因为寒冷的气温凝上了一层霜。

鹤臣在他们身旁支起火堆，安赫尔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暖和起来。

“安赫尔，安赫尔……拜托，不要睡过去……”

“这样放任他自己恢复真的可行吗？你没有什么能帮助他的办法吗？”

办法，尤莉丝其实有一个，但是她并不确定那样做是否正确。

“你有刀吗？——没有毒的那种。”

鹤臣很快便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尤莉丝，“你要做什么？”

尤莉丝接过匕首，举起自己的手腕。

“拜托，别……”

鹤臣还没来得及阻止，尤莉丝便用那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瞬间的疼痛让她把刀摔落在地上，她捂着伤口，期盼不要浪费太多的血，然后慢慢把手靠近安赫尔的嘴边。

那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犹如生命之源一般流入安赫尔的口中。

她相信，只要时间足够，终有一天安赫尔可以恢复过来，但那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几百年。他的身体已经很累了，而她的血，兴许可以帮到他。

“快把伤口缠起来吧，你不能再失血了。”

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安赫尔的呼吸似乎要强烈些了，但尤莉丝还是不肯停手。仿佛一定要看到安赫尔醒来她才会罢休。

最终还是鹤臣将她拖离安赫尔，为她止血。在伤口被包扎好的那一刻，尤莉丝压抑已久的悲怆也爆发了。

她无法控制的流着眼泪，因为短暂失血，她感到自己的头晕晕的，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流泪，也许是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也许是因为安赫尔的昏迷感到焦虑，也许是为未来的困难感到迷茫。

鹤臣望着尤莉丝，有些手足无措。他转而去探安赫尔的脉搏，听起来似乎比方才好多了。

而他的目光尚且落在尤莉丝身上，便让他没能意识到安赫尔已经醒来。安赫尔的手腕一扭，便将鹤臣压倒在地。

“安赫尔！”

“哇……你看起来完全康复了。”

尤莉丝赶忙上前制止，“他是朋友，安赫尔，冷静一下。”

安赫尔刚刚醒来，眼神中还充斥着迷茫和困惑，但在尤莉丝为他诉说始末之后，他才慢慢接纳了这个一度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东方少年。

他的断臂，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长成完全。

“我觉得你需要赔我一件衬衫。”

“我会的。”脱下面具的鹤臣，也让人们更容易看到他对安赫尔流露出的那份崇敬的眼神。火光在他的眼中闪闪发亮，他那圆圆的眼中似乎充满着希望。

“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尤莉丝问道。

鹤臣低头端详了下手中的面具，红色恶鬼的面孔骇人至极，“因为我的身份，我需要让别人感觉到我的危险和威慑，然而我的脸，看起来完全不能让人害怕。”

“那道伤，是……”这次是安赫尔问。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差点被鬼吃掉。是我的师傅从鬼手中把我救下。”

“说起来，你们为何会被那些鬼抓住？”

尤莉丝将自己这些时日的经历向他道来，并表明他们将要前往皇城的目的，鹤臣看起来十分兴致勃勃，“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我会一些忍术，还会做滑翔伞，可以帮你们到皇城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

“说实话，原本此行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在我最敬爱的师傅死后，我也便没有继续留在东瀛的理由。东瀛的人民，暂且由其他的师兄弟守护着，我便想四处闯一闯，去找一找那答案。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你们，不知你们是否介意——我希望以后都能够与你们一起同行。”

“当然可以！”尤莉丝十分热情，“不过，你花了多久从东瀛过来？”

他低下头数了数，“大概两年。我没有从海上走，一路借助滑翔伞的力量和步行前来，遇到城市便探索一番。”

“那也很快了。”

“也许是师傅在指引我吧。”

他抬起头，望着满天的星星，脸上却意外露出了一份久违的满足。

鹤臣已经找到了他的答案，那么尤莉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