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

曲觞身上半披着一件云纹浴衣，这还是琉球的穿法，冰天雪地中，他所踏足之处泛着蒸腾的热气，好不惬意。

他觉得这小纸人有点可爱，熟悉的可爱，摇摇摆摆，其实是破破烂烂的，还沾着血迹。

血迹，他捻起一枚小纸人，眼睛看着他们出现的方向，那里放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写的纸条：欲寻苏岚，明日午时半山望云亭。

呼啦一声，纸条顺着风灰飞烟灭，曲觞嗤笑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在乎她的死活。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我早玩腻了，把她赶走了。自此一别两宽，生死不论。”

他甩身走了，背影决绝而潇洒。

透过水镜，谢琉璃看着他的背影沉默半晌，忽然笑了：“我就说嘛，东子，怎么可能有用啊。行宫里是他的老巢，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冒这种风险，曲觞根本不是这种人。”

谢琉璃心里的意思其实是，若是抓了凤岚山，我突破万难也会去寻他，若是抓了我，恐怕你也会来，但曲觞没有心没有感情，这世间又怎么可能有人能牵绊他呢。

“说的也是啊。”谢辰东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在手上画着天雷符，每张符都是他的心头血，一张比一张厉害，甚至让凤岚山都只能远远避开其锋芒。

“琉璃，”男人声音如酒般醇厚，他的手捻着她的长发，“我想好好看看你。”

“你干嘛突然这么矫情。”谢琉璃满面羞红，打开他的手，“你若是想看，等到明日之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朝夕相对。那时我们寻一处僻静地隐居，你若是愿意，我还想同你再一次拜堂成亲，就让东子给我们当证婚人。”

凤岚山脸上浮现出笑意，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满意：“明天，我担心你。”

“没关系的，可能只有我们和腓腓也许不能敌得过曲觞，但是有东子在，哪怕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他。”心里再次浮现谢邪的影子，谢琉璃心中抽痛，脸上还要装作无事发生过。

“好，那时我们再成亲。”凤岚山在她脸颊上微微落下一个吻，“之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当然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都想不到什么可以分开我们。”谢琉璃拍拍他的肩膀，抱起腓腓淬炼起彼此的神魂。

第二日午时的望云亭。

谢琉璃跃跃欲试要往山上走：“他肯定不会来的，我们直接杀进行宫里吧。”

“谁说本尊不会来。”曲觞突然出现在望云亭上的半空中，衣袂飘飘宛如仙人，气势还是当年那般不可一世，他挑眉看着两人一鬼一猫嗤笑道，“我当是谁呢，还以为能有什么新意呢，原来还是你们啊。谢琉璃，你现在也算找到了靠山，所以回来跟我示威吗，太愚蠢了。”

没想到他真的如期出现了，但大概只是觉得他们太弱小了，估计和苏岚的安危并没有什么关系。

谢琉璃不甘示弱的回敬道：“你就当我是在向你示威也没关系，反正你我之间总是要有这一次当面的对决。你我本来就有生死之仇，何况你还杀了谢邪，这笔账我自然要找你讨回来。”

“说的有道理。”曲觞笑意盎然的鼓鼓掌，“好，想讨债，本尊给你这个机会。”话音未落，蓬勃的气场陡然释放，望云亭在山腰中央，曲觞的灵力太强大，竟然让周围的植物纷纷枯败。

“若你这一次还是技不如人，我一定会把你做成我的傀儡娃娃的。”曲觞邪笑了一下，却被一只巨掌兜头打了一下一巴掌，他震惊的看过去，嘴里却说：“怎么可能，凤岚山，这不是区区一个鬼王能做到的，你进阶了？”

“托您的福。”凤岚山半张脸上爬上那种诡异的黑色咒印，双眼变得血红，英俊的有些邪气，“多谢您将我一直封印在皇陵的黑暗中，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找到了一个人，也碰巧炼化了内丹。”

鬼王再炼化内丹，世上绝无仅有，那是只有记载在冥府典籍上才有过的先例，这样的鬼王会进阶成为鬼皇，若是仙界降下封号，那他就会毫无例外的成为新的鬼帝。

阎罗殿上十方鬼帝，恐怕也要重新改写了。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实力和自己预估的不符，曲觞接下来的动作就不像一开始那么行云流水，他还是满不在乎的伸出手掌，轻轻一握，化身巨大身躯的腓腓哀嚎一声，前爪被他生生拗断。

疼是真的疼，可是一想起那个总给它酿酒喝的红衣女人，它忍住眼眶里直打转的泪水，七八个火球喷出来直奔曲觞的脸。

谢琉璃也扬着血鞭上前，对方的灵力是她平生遇到最高的，速度也是最快的，身法诡谲，招式奇特，一阵阵的刀光剑影，在这些帮手之下，她也不过堪堪和他打了个平手，想杀他似乎真的不行。

曲觞停下来，微微喘息，伸出长袖子，吐纳之间竟然抽取了周围环境中的生机和灵力，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谢琉璃，你看到了，你赢不了我的。你们，都赢不了我的。”

“也许吧。”谢琉璃捂着腰喘息，刚才打斗中为了掩护凤岚山，腰上被曲觞的漩涡碰到，倒是很深的一道口子，但她的眼神依旧是不屈不挠的，“不过现在这光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吧。”

曲觞冷笑，然后竟然祭出了四个黑色的小佛像，分别是愤怒，贪婪，恐惧，嫉妒四种表情，他们散发着威严的金光，瞬间盖过了凤岚山的黑色煞气。

四面佛的佛像，倒是很眼熟，谢琉璃曾经拥有其中的两个，但是身死之后这些东西也被人收走了，原来拿走他们的人就是曲觞。

“小偷，你偷我的佛像。”谢琉璃冷哼。

“本尊偷你的佛像？别搞笑了。”曲觞面色微沉，“这本来就是本尊的东西，利用人性中丑恶面来吸取力量为我所用，我把他们置于庆国各地，还培养出了四面佛这种组织，还让钟家的人给我看着，却没先到被你一再的找麻烦，我还没说找你算账呢。”

“四面佛身后的靠山居然是你！”谢琉璃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邪教组织官府久剿不灭，原来象征正义的大神官却是它最大的后台，真是耗子抓猫，太过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