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成既然曾经身为国师，取得妻子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物。于若兰就不用说了，怎么也是知府的嫡女，而且自幼休息苗疆神术。

而这位二姨娘红鸢也不是一般人，她的来历就更传奇一些。她本身出身欢场，但却自幼会一些阴阳之术，偏偏有一年走了大运参加了通天阁的神官选拔，最终居然真的活了下来，成为了一个二等神官。

曾经钟远成还是九祭神官时，红鸢就对他十分仰慕，两个人时常在当值时眉来眼去。尽管后来钟远成被贬，红鸢也不曾渐少一分一毫的尊重，钟远成认为她对自己一心爱慕，少了自己就不行，干脆就把她娶进了门。

一个堂堂通天阁的二等神官，难道会愿意给人委身做妾，谢琉璃心中冷笑，看来于若兰的苦日子要来了。

一个男人能为了你背叛曾经的发妻和誓言，他就一定会因为新的女人背叛你。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于若兰也不见得有多精明。

红鸢人如其名，长得极其艳丽，但穿的十分朴素。但是看她裙摆的暗纹，身上隐约的香气，发钗上装饰的细节，又处处带着勾引，看来也是个十分有手腕的女人。

她见到了谢琉璃，竟然先行了个礼，这才软软糯糯的开口：“来人可是谢琉璃谢神官，奴家以前也在通天阁当过值的，算是您的晚辈。”

其实她当神官的时间在前，但是按照辈分和排名，这么说也没错。明知道她是在拍马屁，却让听的人无比舒心，果然是能耐。

谢琉璃但笑不语，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乘。

见她这幅做派，红鸢心想，这位新上任的一等神官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她索性投其所好，先拿出了自己的筹码：“谢神官，您可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夫人和老爷提起你的名字，无不恨得眼睛充血。我听手下的丫鬟讲，夫人日日在房中施厌胜之术，怕是一定要将您除之而后快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道理谁都明白，但是怎么联合对方，讲究就大了。听到这里，谢琉璃依旧不动声色。她现在有实力，有地位，也不像颖儿一样被困在这钟府大宅里，进退自如，所以她有的是底气。

红鸢见她不为所动，知道自己这番话不足以打动对方，只能换了个策略，她的丝帕划过光洁的脸庞，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谢神官，您可得救救晚辈啊。自打晚辈嫁进这钟府大宅之后，便日日夜夜受那于若兰的欺凌，她仗着自己学过几天的南疆媚术，蛊惑老爷，是全然的不把晚辈放在眼里啊。我看她和她的一双儿女，无不包藏祸心，有害江山社稷啊。”

这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了，谢琉璃不禁哑然失笑，也真是难为红鸢了，终于网罗出一个像样的罪名来。她朱唇轻启：“红鸢夫人，说话可是要有根据的，你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朝廷命妇，该当何罪呀？”

“神官大人，晚辈怎么敢乱说，那一日苏岚神官全城搜捕一个南疆的降头师，我就看到夫人偷偷摸摸的让人掩埋一具无头的尸体。您说她要是心里没鬼，何必这个偷偷摸摸避着人呢。”泪痕犹在，但红鸢眼睛中的精光确是藏不住的，她开始庆幸自己向来做事喜欢留个后手了。

“一具尸体，也说明不了什么。”谢琉璃的表情和煦了不少，和声细气的对红鸢说道，“既然你是通天阁的晚辈，不管嫁到哪，自然都会有我们在后面支持着你，你不用担心许多。哪怕有一天国师府不在了，你一样能回到通天阁。但前提是，你要向我证明你有这个价值。”

怎么证明，拿出于若兰勾结南疆人里通卖国的证据。

红鸢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经不是后宅妇人间的争斗了，眼前这个小小的神官大人，是要钟府上上下下都倒霉啊。

红鸢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但想清楚利害关系之后，果断的点点头，还是答应了下来。

“千里之提，始于蚁穴。”看着红鸢的背影，男人的清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这么说钟家，也没错。”谢琉璃看着黑夜中他的轮廓，莫名的有些恍惚。

“不止钟家，凤家人也是如此。”鬼王的眼神很远，透过谢琉璃，仿佛穿透了血与火洗礼的岁月。

“钟家的覆灭现如今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们一家子都不是我的对手。”谢琉璃拉起对方的手，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你不是都想起来了？那个害死你的人究竟是谁呢？”

必然也是姓凤的天家人，那么，能是谁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甚至能让当年的国师钟远成献出女儿去献祭换的平安。其实那个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但谢琉璃需要一个肯定。

“他的名讳，这世上几乎已经不会再有人提起了。”凤岚山的笑容有点苦，“他的大名叫凤经年，小名琪官儿，但你们叫他庆晟帝。”

谢琉璃惊呼成声，尽管心里已经做好的充分了准备，她还是心中一惊，她在心中算了算，然后小声开口：“可是他，今年大概五十有余了吧？”

“嗯，没错。其实若不是尘世间还有秩序和时间，我都不知道，我已经死了三十年了。”凤岚山好像在笑，但却让人看着觉得悲伤。那个女孩，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谢琉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本来沉浸在悲痛往事里的凤岚山一愣，浑身都被女孩身上的梨花香包裹。那味道清清淡淡，他闻不到，却自以为感受了通透。

“我当然知道。”谢琉璃的脸蛋贴在他冰冷的后背上，他只是一只背负着仇恨的鬼，没有爱和感情，但她不在乎。

刚才看着他难过的瞬间，她就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她是真的喜欢他的。这场血腥和恶意的献祭背后，唯一的幸运就是让他们遇见了彼此，一路猜忌磨合走到了今天。

“你知道个屁。”凤岚山恼羞成怒的将她转正对着自己，“我都说了我的目标是庆晟帝，我要杀他，这个国家会因我而乱，我会成为乱臣贼子，立地成魔。这样，你还敢和我有牵扯？”

“你要杀皇帝，我就陪着你。”她小小的唇吻上来，堵住了凤岚山所有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