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虚梦
作者:言一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4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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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春桃
“大娘子为人温厚,何况她还怀着孩子,自然不会真的打杀她。只不过是想警告她几句罢了。可没想到,她一见到我们去,就疯了般扑过来,大喊着说大娘子要杀了她的孩子,她要跟大娘子拼命。大娘子不得已,只得推了她一下,推揉间不小心扇了她一个耳光。春桃为了保护大娘子,不小心绊了她一脚。她便摔倒在地上。接着,她便大出血了。”春花低泣道。
“什么?春桃曾绊了她一脚?”大夫人低呼道,又转头问严诺,“你之前怎么没说及此事?”
春花忙连连点头,死命地道:“是真的,我看得真真的。不过,她大概也是为了保护大娘子而不小心绊的。”
夏花和秋花亦点头说是。
春花又道:“因为大娘子和春桃走在前面,我们三个走在后面。所以看得比较真切,我还看到春桃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肚子。”
严诺脸色苍白,低泣道:“那时场面很混乱,我手忙脚乱的,也没看清。”
“那你们三个为何不跟叶夫人说明此种情况?”大夫人厉声道。
三个人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解。春花小心翼翼地道:“我们,我们,说了。他们把我们抓到柴房时,我们就说了事情的经过,还说这完全是那女子挑衅的,不关我们大娘子的事。可他们理都不理。就只管关着我们。直到严大娘来把我们接出去。”
此话一出,厅内一片哑然。大夫人紧拧着眉头,似乎百思不解。而老太君和严鹤鸣则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太君见常直的嘴唇微微上翘,知道也许她想到了什么,便温和地道:“常姐儿,这事,你怎么看?”
常直站起来,福了福礼,道:“还请老太君准许我问她们几句话。”在得到老太君的允许后,便转身看向三人,道:“我知道你们三个是忠心的,不过,奴婢在服侍主子的时候,光靠忠心还是不够的,还要察言观色,见微知着,从而防微杜渐。不要的话,就会给主子带来祸事。像这一次就是。”
春花等三人的脸一下子都白了,忙磕头求饶。虽然她们没有见过这常小娘子,但看她能进入这雁平堂,而且深得老太君的器重,加上之前听到的种种传言,便知道这常小娘子不是简单的人物了,心里头自然怯了几分。
常直满意地弯了一下眼,原以为没人看到,却不知已被严鹤鸣都看在眼里了。这小丫头,懂得先立威再问话,如此一来,那三人便不敢再敷衍了。不简单哪!他的眼里不觉充满了笑意。
常直自然不会知道他的想法,又问那三人道:“现在我来问你们,你们答。最好如实回答,如有一句不实,经查明了,不是发卖那么简单,立刻拉出去打死。”
三人爬在地上,磕头如小鸡啄米般,拼命地称是。
“好,第一个问题就是,当初那春桃和叶三郎是如何搅合到一块的?据我了解,春桃的姿色还不及春花呢,怎么就她成了通房丫头,而不是春花呢?”
此话一出,座上的人都满脸不解,特别是大夫人,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再来问,有何意义呢?她刚想呵斥,却被老太君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得咽了下去,哼了一声。想着,且看她如何说。
而跪在地上的三人则匍匐在地上,春花的脸更是红得像桃子般。过了一会,秋花方颤抖着声音道:“这春桃素日里很是沉默,不过倒颇有主意。我想,也许是叶三郎见她说话进退得宜,才选了她吧。”
常直冷冷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叶三郎是看中了她的行为做事?”
一个通房丫头而已,又不是正房太太,说话再有条理,也不是主君看上的理由。何况,像叶三郎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中这个呢?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选通房丫头的理由只会是这个丫头的美貌,要不就是手段。
在场的众人自然都深谙其中的弯弯绕绕。秋花被唬得垂下了头,再不敢多一言。而严诺到底是深闺女子,又怎会不懂呢?当下便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跟她一起服侍大娘子那么久,就没有发现一点端倪?”常直的眼神如箭般地梭着三人。
春花空有美貌而已,所以,其实当初大夫人和严诺打的主意是让春花做通房丫头的。她看不出春桃的手段不足为奇。而秋花,想来和春桃关系不错,这时还替她说话,心中倒有几分姐妹情谊,想来,即使看到春桃做了什么,恐怕也不会往龌龊上面想。
倒是夏花,看着便是个伶俐的。那眼神闪烁,想来一早便知晓此事,那为何不跟严诺说呢?
常直冷着脸,走到她面前,直接道:“夏花,你来说。”
夏花哆嗦了一下,知道这个时候,倘若自己再不说实话,恐怕就不止发卖出去那么简单了。她磕了一个头,哽咽地说:“在大娘子出嫁前,我娘家来人,说我娘生病了,需要很多钱。那时大娘子正喜庆呢,我也不敢烦她,只能私下里找几个要好的姐妹借。可我们丫鬟的月银大家都知道,没有谁宽裕的。我又是难过,又是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大娘子刚嫁到叶家的第二天,春桃便找到了我,说她可以借钱给我娘治病。
我平时与她不算要好。她突然要借这么一笔钱给我,我自然不敢领受。可她说了,她无亲无故的,拿着钱也无用。再加上我娘的病越来越重,不得已,我便接受了她的钱。后来,我发觉到当叶三郎在屋内时,她便时不时的在他眼前晃悠......”
“其实这时你已经发现了她想勾引叶三郎,但碍于那些钱,便没有跟大娘子说。”常直冷着脸说。
“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着,既然大夫人和大娘子有意让春花做通房丫头,那就是要在贴身丫鬟中选通房丫头的了。春桃跟了大娘子这么久,也是大娘子的贴身丫鬟,给叶三郎做通房丫头,亦是一样的。”夏花又重重地磕了头。
“哼,恐怕这不是你想的吧,而是春桃跟你说的吧?”常直如尖刀般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刺向她。
夏花再不敢言语,只是匍匐在地上。
座上的几人自然恼怒万分,特别是严诺,她素来温厚待人,性情只是稍为怯弱了点,却没想到竟被自己的贴身丫鬟如此蒙蔽以及出卖。此时,她的眼睛都红了,只气得浑身发抖。
常直忙过去抚抚她的背,又示意桃花端来一杯清凉茶,让她喝下了,方镇静下来。
常直轻声道:“大姐姐,放心,严府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严诺的泪水一下就落了下来,忙转了头,用帕子轻轻擦了。
老太君眼里稍带了些许欣慰,与常直互看了一眼,两人对视了一番,老太君朝她点点头。常直又对着地上的三人道:“我想问,春桃除了主动勾引叶三郎之外,有没有其他异样?”
三人面面相觑,眼里充满了疑惑。
“或者,这样说,你们跟春桃在一起住时,有没有发现她随身的物件里,有哪些东西是她特别在意的,又或者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和什么人要好?”常直换了个问法。
这一问,倒让夏花想了起来,她忙道:“她之前经常对着一方帕子发呆,有一次,我还看见她流了泪。那方帕子上面绣了字的。可是奴婢不认字,所以......”
“我知道那方帕子绣的是什么,”春花高声道,“那是一首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春花是大夫人和严诺为叶三郎选中的通房丫头,自小便被允许和严诺一起识些字。现在,倒是帮上了忙。当她一吟完时,在场的女眷都红了脸。
大夫人用帕子捂了捂嘴,狠声道:“这小蹄子,倒是不害羞。”
春桃既然日日拿着帕子流泪,想必她思念的郎君并不是叶三郎了,那到底是谁呢?这个人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常直看了看老太君,又和严鹤鸣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充满了鼓励。也罢,先将这件事放下吧,以后慢慢查,春桃已死,那个人又隐藏得那么深,恐怕一时半会是查不出来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严诺的事。
于是,常直顿了顿,又向那三人问道:“你们说,那个女子一见到大娘子就朝她扑了过来?那有没有可能,她是朝和大娘子走在一起的春桃扑过来的呢?”此话一出,不仅那三个丫鬟大惊失色,就连座上的其他人亦面容失色,倒是老太君还淡定。
“这个,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大娘子和春桃走在前面。反正她就是朝着她们一起扑过来的。”春花支支吾吾地说。
倒是秋花,犹犹豫豫地道:“常小娘子这样一说,我倒觉得,那女子似乎是朝着春桃扑过来的。因为大娘子打了她一巴掌后,她跌倒在地上,后来她瞬间又死死地拽住了春桃的裙子,而不是去纠缠大娘子。不过,我们很快便赶到,就将她拉开了。”
她这样一说,其他两个似乎亦想了起来。而严诺则双眼恍惚,嚅嚅地道:“那天,那女子盯着的似乎是春桃,而不是我。”
“那便是了。那女子如果想进叶府的门,也要得到大姐姐的同意。她再怎么泼皮,也是不敢妄想正房夫人的位置。何况大姐姐之前与那女子素无交恶。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一见到大姐姐就扑上去呢?何况之前春桃说她被那女子打了,当中发生了什么呢?很明显,就是春桃不知做了什么事惹到那女子了。春桃借此机会,让大姐姐为她出头。从而导致这件事的发生。”常直的这一番话分析的有条有理,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有赞许的,有惊呆的,有满脸不是滋味的。
“那,那春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严诺完全被震住了,神色恍惚地看着常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