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止皱眉问道：“那剩下的人都去哪里了呢？”

“他们都适应不了冥界，在来到冥界的第二年的第一天就都离开我们了。只有我们四个侥幸活了下来。”东方莫叹息道，“我之前听哥哥说似乎是因为十殿把冥界仅剩的四粒能让人间来的人适应冥界的丹药都给了我们，剩下的人没有丹药，就算是当时再回到人间都没有用。因为这件事，十殿之前有一段时间一直都很自责，觉得他不应该这么莽撞地就在不顾能力的情况下把整个东方家都带回来。”

言止听了之后微微苦笑了一下，她从到冥界来之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丹药的事情，按时间来算，她在冥界已经六个月了，总共也只剩下六个月的时间，最后这六个月，她想自己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把自己对每个人想说的话都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为十殿做点什么，之前这六个月来，她充其量不过是帮着十殿处理了一些事务，却一直没能真的帮到他什么。

东方莫没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自己的话说着：“但其实不是的，这完全不能怪十殿，要不是十殿将我们带回来，那他们连这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了，我们也不会活到现在，只是可惜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四个都没能帮十殿做些什么。”

言止默默地听着，直到东方莫问了她一句话：“你是不是也没吃过那丹药？”

“我吃过了。”言止不想让她担心，也不希望她让十殿知道这件事情，“十殿之前给过我，许是后来才重新制出来的，十殿给我的盒子里面一共六个放丹药的位置，有四个都是空的。”

“你吃过了就好。”朱雀抬头看了看天空，“当年十殿给我们那盒子的时候里面还只有两个位置是空的。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竟然只能制出来两粒这种丹药，十殿对于我们的恩情，当真是此生都难还完了啊。”

言止没想到自己随便编的一个盒子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曾经她还想过，如果真的只是从预星楼跳下来就可以一直待在冥界的话，那胆子大的人也一定不会少，冥界岂不是应该有不少人间的人生活在这里？但是此前除了她之外在冥界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间的人，原来都是因为这种原因而离开，就算再也回不来冥界都逃不过的命运。怪不得她说想要来到冥界的条件虽然吓人，但是比她想象中简单很多，只要一闭眼跳下来就行，现在才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比真的直接跳起来摔在地上稍微慢一点而且不像那么痛苦的死法罢了。

“你知道为什么不吃那粒丹药的人都活不了吗？”公西莫的眼神有一点空茫，似乎还在回想以前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言止摇头，同时也期盼朱雀会不会有能不吃丹药也可以活下去的方法。平心而论，如果可以继续活下去，她肯定不会想离开，毕竟现在心上人和家人都在，还有几位朋友，不论从哪方面来讲，她都没有理由想要自己离开。

“因为冥界本就不该是活人待的地方，人间的人来到冥界本就是违背了自然规律的，一个活人来到这个不该他待着的世界，自然会受到惩罚，而惩罚就是死亡。想要炼制出违背自然规律的丹药，又谈何容易？”东方莫说完之后才看向言止，“我们在这里也待了挺久了，哥哥和十殿那边事情也应该说完了，我们过去吧。”

“嗯。”两人回到之前的那个地方，十殿已经站在了迷宫的出口处等待他们，看到言止他们回来，便转头对青龙说，“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嗯，明天应该也就差不多了。”青龙点头，朱雀回到哥哥身边，双方道了别，十殿和言止便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言止的记忆力不错，之前走过一遍的路虽然难度很大，但是由于有十殿带着，一点弯路都没走的原因，她记住的路都是完全正确的，所以她就算记不全所有的路线，也不会走错，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已经知道的方向推断出那些清不清楚的地方。

于是这次十殿便放手让她自己试一次，这迷宫的路线他都知道，就算言止在里面走丢了他也能进去把她带出来，所以倒是没什么需要太担心的地方。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言止竟然真的靠自己走出来了，虽然用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不过完全没有求助过十殿。当年十殿第一次记住路线，是看着青龙的设计图记的，所以非常方便，他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加上后来走得也多，走着走着就熟了。要是让人带着他走，只一次，他还不一定能记下来，便夸言止道，“你的记忆力不错。”

言止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来朱雀说他们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刚想问问，但是又觉得既然人家都没让她们在那儿听，现在问也不太好，刚想换一个别的话题就听到十殿笑道，“好奇我们刚才说了什么？”

言止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我没有。”

“哦，没有事吗，那算了，我本来还想告诉你的。”十殿还故作沉思了片刻才道，言止听出来十殿在逗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确实有点好奇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便扭过头不理他。十殿轻笑，“行了，不逗你玩了，我们准备给那人设计一个局，他现在风平浪静的，谁也不知道他都打算做什么，那还不如我们先发制人，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们是怎么设计的？”言止问道，眼睛里都是好奇。

毕竟需要言止配合，迟早都要让她知道，所以他也不跟她卖关子，直接把他和青龙刚才说话的具体内容告诉言止。

由于那侍卫最近一直没什么动作，十殿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便和青龙一起想了一个方法，他们设一个局诱他自己出现，而这个局他们初步是这样设计的，十殿装成生病的样子并且把这个消息三波出去，那人如果有心想要夺取第十殿的主人这个位置，那一定会因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而悄悄溜到十殿这里来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如果他确定了消息属实，很有可能直接选择通过攻打的方式强行拿走十殿的位置，十殿和青龙就会布置机关等他自投罗网。而如果他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了的话，他们之后也不用担心了。

由于上次那侍卫来做的是什么事言止都知道，所以她知道那侍卫的心里绝对有想要夺取第十殿主人位置的想法，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了十殿势必就会问他和她说了什么，她若是把他说的足以扰乱十殿心思的话说出来对眼下情况的负面影响只增不减，再者说那侍卫要是真的自己过来一趟倒是也可以让他们再了解了解他的确切目的，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总而言之，他肯定不会蠢到来打探消息的当时就动手，十殿就算真的生了病，他自己也不是对手，何况是在他并不知道消息真假的情况下，趁这次机会观察那人，对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如果硬是要说有什么“害”的话，那就是要辛苦十殿装一次病了。

言止轻笑：“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行，我们回去准备准备就可以往外散播消息了。”十殿和言止开始往回走，小混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什么计划什么计划？散播什么消息？我也要听听。”小混沌自从第一次变成这么萌的状态之后就在跑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连说话都带上了撒娇的叠词。十殿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索性装作没有听见。言止哭笑不得地高度概括，“就是一个对付坏人的计划。”

本来她还想着要怎么和它解释，但还好小混沌对这方面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又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儿，发现两人只是要回第十殿，便不再跟着走，自己又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玩儿了。言止担心它有一天会把自己走丢了，但是十殿却是一点都不担心，“放心，它走不丢，回第十殿的路它还是找得到的。”

“对了，回去之后有一个惊喜，你可以期待一下。”十殿神神秘秘地回头看了言止一眼，加快了脚步。

言止自然地生出了好奇心，也快步跟上去，不禁猜测到底十殿说的可能会是什么样子的惊喜。

回到第十殿之后入目便是一片光海，那是发着光的海，和十殿的母亲留下来的花园一样的一片光海，萤火花连成一片，没有在人间常见的花丛中飞舞着的蝴蝶，但是就像是将繁星全部纳入胸怀的浩瀚海洋，只是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足够是一个梦想。言止惊讶的走上光海中被萤火花照亮的石子小径：“这里是什么时候长出萤火花的？！”着实是一个惊喜，太漂亮了，她极喜欢这样诗意的美丽。

“之前听你说过你喜欢，就从我娘的花园那边拿了剩下的种子过来让江狸都种在这里了，今天才长出来。”十殿蹲下来，纤长的手指碰了碰花朵，“怎么样，喜欢吗？”

“嗯！”言止除了这一个情感丰富的“嗯”字之外激动地说不出别的话来，只知道看着十殿笑，十殿被她看得久了，无奈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瘆得慌。”

“这花真的好好看。”

“那你看花啊，看我干什么？”十殿哭笑不得，言止脸红地收回目光，竟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因为你也好看啊。”

今天的第十殿这样梦幻的氛围似乎有种能让人情绪激动，把心里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的神奇魔力，就在黑暗的背景，闪耀的光海中，言止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就好像把初次知道他忘了自己时心中的全部委屈和与他在一起的全部美好通通都说了出来，语气朴实真切，没有任何的修饰，但是十殿一时间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有些神情微妙地沉默下来。

言止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十殿最近是对她很好，但是或许只是纯粹的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好，只是关怀，她却如此自作多情，想来是引起十殿的反感了，她轻笑道，“像我哥哥一样，我哥哥也和你一样好看。”都是同一个人，能不是一样好看吗，言止心中虽有苦涩，但是却更不希望因为今天这件事让十殿在她仅剩下的这六个月中留下一个她自作多情的印象。不想在还没帮到他的时候就让他讨厌。

可是十殿的神情却意外的暗了暗，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言止忽然慌张起来：“十殿我去看看今天的事务处理完了没有。”她惊慌失措得像一只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的单纯白兔，十殿看着她跑开的身影，忽然笑了，脸上出现的淡淡红晕当真是千年难得一见，若是要证实那确实是铁树开花的频率。言止要是看到了，估计又要愣住了，毕竟就算在十殿还是贺烛的时候都难得出现这样的表情。

倒是接下来十殿有一个难题，要怎么演，看起来才像是真的病了。这对别人来说可能很简单，但是对于一向不怎么喜欢“装”的十殿来说可不是那么简单。为了这件事，言止还去咨询了一下江狸问她知不知道怎么装病可以装得比较像，不过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江狸在这方面的技能似乎是一种天赋。

只不过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十殿竟然真的病了。因为想不出来怎么装病而彻夜未眠在第十殿的正殿门口想方法，结果得了风寒，似乎还不是很轻的状况。

言止和江狸都很担心，只有十殿是虚弱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你们把消息散播出去，顺便到二殿那儿找个信得过的大夫。”

言止，江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