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吗？”江狸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看向言止道。

言止摇摇头：“我不相信，他那种人，不可能因为娘子的劝说而真的幡然悔悟自己情愿回到地牢。”

“要不要去看看？”江狸看向狱卒离开的方向，但是她有些犹豫，因为十殿还没有醒，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等十殿醒了再商量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做。

“先等十殿醒了再说吧。”言止的想法和江狸差不多，两人便决定暂时不去地牢那边，而是等醒了之后再讨论这件事情。

“嗯。”江狸二人便一边继续处理事务一边等十殿睡醒。

冥界没有昼夜之分，只能勉强通过黑暗的程度来判断时间，大概是中午的时候，这个时候黑暗是最浅的，不像午夜十二点是伸手不见五指甚至都没有星空的黑，十殿醒了。言止看到那边正殿的门打开，便叫着江狸一起过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十殿刚醒，虽然表面水姑娘看不出来什么睡眼惺忪的感觉，但是声音有些哑哑的，“那个侍卫在他娘子的劝说下自己醒悟……回来了？”

“嗯……”两人的语气里都带着点不相信。

“我可不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人。”十殿的反应和她们刚听到这事的时候差不多，“我们去看看。”

“好。”十殿向地牢的方向走去，言止和江狸也跟上。

三人到达地牢的时候正看见之前来禀报的狱卒走出来，看到他们之后忙迎上来对十殿说：“十殿，您可算来了，我正要去找您呢，那逃走的那人回来之后安静得过分，大家都觉得不太对劲，便想像您说明一下。”

“我知道了，带我去看看。”

那狱卒点头说道：“是。”

地牢里还是一样的阴冷潮湿，两边的蜡烛也还是亮得过分。那逃走的侍卫回来之后被关在了一样的地方，但是奇怪的是，他被关回来之后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像傻了一样，给他饭他就吃，给他被子他就睡，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十殿走到牢间门口的时候他才有了点反应，抬起头，笑容无端地有些显得诡异：“你迟早有一天会被流放的……”他的话说得莫名其妙，毫无前后的因果关系。连十殿都没有听懂他到底真正的意思是想表达什么。

“你们看着他就行了，别让他再跑了，有异常马上告诉我。”十殿吩咐过旁边的两名狱卒之后便离开了，言止和江狸对视一眼，也出去了。出去之后言止才问道，“十殿觉得是什么情况？”

“我怕这是他的诡计，故意跑回来让我们消除对他的警惕心。”十殿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言止也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倒是江狸的切入点放得比较独特，“十殿，他为什么说您会被流放呢？”由于十殿去过人间，她自那之后就对于流放两个字特别敏感，注意到这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十殿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他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江狸微微地点头，但是神色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言止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是担心那侍卫说的话真的会应验，十殿注意到她们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担心的意思，无奈道：“表情都收一收，我这不没事？”

两人尴尬地一笑，十殿让她们赶紧都去处理事务，顺便让言止给他一点，她们俩今天早上把所有的事务都从正殿这边搬走了，他现在一点都没有，言止笑了笑让他好好休息，她们俩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她们自己弄完就好。十殿哭笑不得地被她们推回了正殿去休息了。

言止和江狸都笑了，她们把事务全部都处理完了之后江狸忽然问言止：“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问问那个侍卫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言止本来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是由于之前看十殿说不太在意便没有说出来，现在江狸一提，她也想去问问也没什么，便答应了，“走吧，我们去问问。”

十殿在正殿里面看些闲书，并不知道言止和江狸两个人在黑暗已经开始逐渐变浓的时候重新回到了没多久之前才去过的地牢去找了那个看起来似乎真的幡然悔悟了的自己回来的侍卫。

狱卒们看到她们过来都站起来，有几个刚跟同事换了班正在睡觉的听到动静也站起来，江狸摆摆手让他们不用管她们两个，可以继续做他们自己的事。她说完便和言止两人一起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那个侍卫的牢间门口。

“你们来了。”那里面的人似乎早预感到她们会来，语气里一点波澜都没有，神色也没有显现出一点意外，“似乎我这个人在你们看来还是有一点价值的啊。”他说出这句话就给言止二人留下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像这人会以此事为由要挟她们做什么一般，谁都没有先说话，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那侍卫自顾自地拍了拍身上的尘灰，问道：“你们是因为我说他会被流放的事情而来？”

他并不像他们一样称呼十殿，而是在大家都能理解的情况下仅仅用了一个“他”字含糊过去，就像是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个人一样。江狸略有些不快：“是又怎样，你说的又不可信。”她一说出这句话言止就知道那个侍卫肯定知道了她们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而不是完全否定。江狸否认得太着急，反而先让人看出了她们的心虚。

“我们确实是为此事而来，你知道什么？”言止见事已至此还不如先发制人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果然意料之中的，对方愣了一下，旋即竟然笑了，他说道，“这么直接，就这么确信我会告诉你们？”

“这是你的问题，我们只是说出我们的想法。”言止在这种时候确实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不会在对手面前露怯，江狸是佩服的。

“这样，我告诉你们我的预言，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那侍卫尝试着和她们谈条件来达到他自己的不知是何的目的。言止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江狸也皱了皱眉，却看到旁边的人蹲下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言止蹲下来的时候虽然是平视那侍卫，甚至因为身高的原因还比他稍微低一点，但是却有着强大的气场，全身的气压也低得可怕，江狸心道言止真正需要站出来的时候这种可以有着抵挡千军万马气势的能力和十殿真的很像。但是她又觉得这个样子的言止和她平时认识的就像是不是一个人一般，完全不同的面貌。

“……”那侍卫一时没话说，“那我就这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我不是很亏？”他试图再挣扎一下，却被言止一句话打回去，“这件事我们知道了只会对你有益，这也是你会回来的原因不是吗？”

“……是。”那侍卫为她的分析之透彻而折服。

其实从他们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侍卫说出十殿会被流放的话之后言止心中就有一个猜测，她觉得这侍卫会自己回来可能就是为了说出这件事情让他们先自乱阵脚。

“那你若是不说的话我们就走了。”江狸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是什么情况，只能空等着他们说完，那侍卫愣了愣，笑道，“自然要说，回来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说呢？”

“那你说吧。”言止做出很不耐烦的表情，随口道，语气也不是很认真。江狸看出来她的想法，便跟着也做出一样的意思。

那侍卫看她们似乎真的是他再不说就要离开的状态，虽然神色已经开始显得着急，但还是坚持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对言止说：“你留在这里，另外一个人走得远一点我才说。”言止回头看江狸，凭他们几个月时间的相处用眼神的默契告诉她自己出去以后复述给她听，江狸会意，假装恼羞成怒地瞪了那侍卫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侍卫等她走远了才把他说这句话的原因告诉了言止。

因为和言止有关。

这是言止也没有想到的，她本来以为他要江狸离开只是为了说完之后可以更容易地突破他们的防守逃走，她甚至都做好了和他打一架的准备，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他的预言和她有关的原因。

他说，十殿有一天会因为她而想起来曾经在人间发生过的事情，从而被流放，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言止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在很久之前她刚到冥界见到十殿知道了这里的规定之后实际上是很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是后来十殿似乎没事，一直非常担心他的江狸都说没事她才讲这件事忘诸脑后，现在这侍卫忽然提起这件事前，就算不论真假，首先她的心已经乱了。

外面比地牢中的空气好得多，但是言止出去之后脑中那种缺氧的感受却一点也没有得到好转，江狸看她脸色不太对，和听到那侍卫说话之前的神色完全不一样，便问她那侍卫说了什么，言止昏昏沉沉地把他说的话告诉江狸，她不想隐瞒她，她觉得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就是了，大不了她以后就藏在暗处默默地陪伴着十殿但不让他看见也好。

“……”江狸听完之后沉默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侍卫用来扰乱她们心绪的招数竟然是这一招，确实够狠，以言止的性格，肯定是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就算十殿不在意，她们也不可能真的害得他被流放。

两人商量了一下，江狸决定带着言止一起去一次第二殿找当时给了十殿药水说是可以彻底忘记人间事情再也想不起来的楚江王。决定了之后当下她们就去了，楚江王一般很少出第二殿的范围，她们问了一下附近的几个人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他。

“小狸，你怎么有世间来我这第二殿了？十殿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楚江王本来正在随手写点毛笔字练手，看到走过来的江狸便放下手上的笔问道，“这位姑娘是十殿在人间结下的缘？”

言止不知道怎么回答，江狸点点头：“二殿，我们想问问之前您给十殿的那个药水真的能保证十殿永远想不起来人间发生的事情吗？”四只眼睛盯着楚江王，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我，弄得我还挺紧张的。那个药是完全确定可以让人永远想不起来人间事情的，你们怎么忽然问这个，发生什么了吗？”

“啊，没有没有，就是确定一下这药水是不是好用，回头我也找一瓶。”江狸找了一个还算恰当的理由，但并没有打算把那侍卫的话说出来，既然他的目标是动摇军心，那么知道的人就是越少越好。

两人离开二殿之后江狸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那侍卫确实是在说瞎话，忘了就好，别放心上，二殿的话绝对可信。”

“嗯。”言止舒心地笑了笑。

而那侍卫在把这句话说给言止听之后就想了个办法故技重施逃了出去，只不过地牢内的所有人全部都被迷烟熏晕，所以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发现他逃走了，是一个很安全的方法。

那侍卫的家里也还有点破旧，几个角落的地方都结起了蜘蛛网，灰尘的小飞虫黏在上面动弹不得，但是却没见着蜘蛛网的主人来收获它的美食。

他的娘子见他回来便问道：“是十殿原谅你了？”

其实他说的话确实也不能说是完全假的，前一半娘子劝他，他回去了是真的，但是后一半悔悟绝对是假的。当时这侍卫的娘子让他去跟十殿道歉，请求十殿原谅，他正好有自己的计划，便顺势答应下来就去了。

“嗯。”他回答地没什么情绪，但是他的娘子倒是真的信了，喃喃自语道他总算是明白自己做错了，才能得到十殿的宽恕，十殿也真是一个宽容的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