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家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言止也一直没有想走的打算，等到了要祭祀的那天，言止的心情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想到自己要离开两位哥哥，有点舍不得……

“对了，止妹，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下，不过应该让爹亲口告诉你。”言羽想起言止还不知道爹爹是为了保护她从前才那么对她的事情，想着让言止一定要知道，他开口又不如爹自己开口更能让言止感到温暖，便这么对言止说。

“啊……？”言止听了有些疑惑，在她的脑海中，她若是死了，爹应该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才对啊，还有什么事情要对她说呢？但是看言羽的样子想来现在是不会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事，也只好等着到了时间再等族长告诉她了。

圣女一早就在已经被重新布置过的山洞中等着了，祭台也被重新处理过一遍，看起来不像是上次他们来的时候那么破败。这里虽然属于凤羽族，但是离皇宫那片地域真的不近，可尽管如此，百姓们还是几乎都来了。

毕竟这是凤羽族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很快将要牺牲一个人。

言止站在族长身边，听他讲起言羽口中所说的应该由他自己来告诉言止的事情，听着听着，泪水不由自主地盈满了眼眶。

只知道牺牲别人来换取自己的安定，虽然是这么多人的安定，但是贺烛看着凤羽族除了言羽和族长之外的人虽然感动但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知作何感想。

言止被圣女灌了一种药水，及时没有昏迷，但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被人绑在了十字架上面，贺烛握紧了拳头，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西门圆躲在言羽怀中不敢看，族长心痛地闭上了眼。

言羽和族长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只有贺烛清醒地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痛。圣女念起了祷告仪式，宽大不合身的白色衣衫还是拖在地上，但是一点都没有染上尘埃，也不知是为什么。贺烛忽然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言止的时候，她伤得很重，尽管已经知道了那是她自己用法术做出来的假象，但还是心疼她被凤羽族抛弃，费尽心思想要进入人族的苦，而如今知道了真相，好不容易就要能得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却又要硬生生地被拖入地狱。

圣女的祷告徘徊在耳边，像符咒一般，贺烛彻底发狂，整个眼睛都变成吓人的血红色，是失去理智的样子，他挣开言羽拉着他不让他冲动的手，冲上祭台，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言止一人，听不见百姓的唾骂声，听不见圣女身边人的喝止声，他带着言止冲出去，身后却有一对不知道哪里来的冰凤凰样子的翅膀。

言止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贺烛抱着站在了人族京城的门口，言止看到他的眼睛，抱住他惊慌地问：“哥，哥，你怎么了？！”贺烛听到言止的声音，眼中的血红色褪下去，正对上言止的眼睛，忽然心虚地挪开目光，刚想解释，就晕了过去。

言止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凤羽怎么办，言羽和族长怎么办的事情，就吃力地扶起贺烛，硬是带着他回到了宰相府。

贺广离和蓝玲玲看到儿子和养女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儿子的状况不太对劲，背后还有一对极深极吓人的伤口在滴着血，贺广离赶紧让人叫大夫，蓝玲玲和言止扶着贺烛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大夫很快就来了，贺广离在里面看着，蓝玲玲把言止带了出来，两人的眼眶都红着，她问言止发生了什么。

事情太长，言止只能从头讲起，但是她说了谎……她说是凤羽族的人误以为她是凤羽的公主，所以才想要将她献祭，是贺烛拼上性命才将她救了下来。

蓝玲玲一直是个心善的人，听到自己的养女遭了这样的苦，儿子又是为了救她而受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怪言止，只能让她也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言止想留下来照顾贺烛，但是蓝玲玲却说这里有他们就可以了，说她也受了不少苦，赶紧回去放松放松睡一觉。

言止拗不过她，只好先回去了。

她心情复杂，连带着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一边担心贺烛的状况，一边也担心父兄在凤羽族现在的处境，还担心凤羽族是不是会因为她这样的行为而撑不下去。

进门的时候她被门槛绊了一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手擦破了一点皮，一直好好放着的刻有桃花的簪子摔出来，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她眼神空洞，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碎片，重新站起来，将一手的簪子碎片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双手捂住脸，大片的水渍渗出来。

而另一边，在凤羽族，百姓们的唾骂声甚至盖过了圣女身边的人的声音，言羽，西门圆和族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刚刚的那一幕他们也看到了，想来应该是贺烛忽然爆发，被情绪控制了心神，但是仅仅是这个说法，他们又无法解释那对像是上古冰凤凰样子的翅膀是怎么回事。

四第二十四章 祭台

圣女也失了神，站在台子上很久都没有动，用一种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微小的声音对自己说：“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回来了，他要是回来了，肯定会来找我的……”两个黑衣人只看到圣女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知道她情绪不太对，就趁着百姓们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言羽和族长两个人身上的时候带着圣女一起离开了。

他们三个没走多久，另外一个白衣身影翩翩降落，一黑一白的翅膀挥动着，瞬间所有人全部鸦雀无声地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喊：“神明大人！”

凤羽神觉得方才那个匆匆离开的白衣圣女的气息似乎有点熟悉，但现在还是帮言羽和族长解围这件事比较重要，不然今天之后，凤羽族就彻底乱了。

于是他随意地应了一声，落在祭台上开始说话：“我明确地告诉你们，那个什么圣女说的，通过献祭的方式来得到凤羽资源的事情，全部都是假的，而且若是真的献祭，甚至可能会惹怒一向慈悲为怀的神。凤羽族是我守护的地方，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个地方出事的。”

他的这一番话明显比大家都不熟悉的圣女的话管用得多，大家果然都信了，只有言羽和族长知道，凤羽神是在帮他们。

百姓们不再情绪激动，而是在凤羽神离开后和族长，言羽诚恳地道了歉才散去。族长，言羽和西门圆走出山洞，看到等众人都离去后才重新现出身来的凤羽神，他们向她道谢：“多谢大人。”

“不用谢我，我帮的不是你们，是整个凤羽。”他说完刚想离开，又在半空中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补了一句，“之前资源损毁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不用太担心，两年之后我会准时来的。”言羽和族长都还没来得及再道谢，凤羽神已经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飞过去了。

留在言羽和族长在原地，都略显无奈地尴尬叹了一口气，朝着皇宫的方向回去，路上还听到族长的叹息声：“止儿留在人族也好，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回来了。言羽没说话，西门圆看他的神情觉得他像是在自责，确实是这样的，言止是他的亲妹妹，他发过誓要保护她的，可到了这样的时候，为了救她而不顾一切冲出来带她走的人，竟然是贺烛……这让他如何能心安……

凤羽神离开之后，径直冲着之前记住的白衣圣女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可是追了很远的路都没有看见她，倒是看到了两个被打晕的黑衣人，他记得是圣女身边那两个，他没管，再往前一段路，却是看到了一个更让他惊讶的人——人神。

人族守护神坐在一块石头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在思考一些事情。凤羽神落下去，声音轻巧，他问他：“白白，你在这里干什么？”人神听到这个嗓音，看到他的动作，连考虑这个环节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楚哥……”偏掺了些软绵绵的音调，凤羽神一个恍神，人神自己先炸毛了。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他揪住人神的衣领，但是后者有点懵，还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过方才那种软绵绵的声音，那段记忆似乎有些久远，不过用了一点时间之后，他还是想起来了，试探性地握住人神揪着他衣领的手，半信半疑地叫他，“阿莫？”

“谁？”人神下意识地往后看，发现自己身后没有人，又看向凤羽神，“你干什么？”后者一副我就说嘛但还是有些失望的表情，轻轻摇头，“没什么……就是逗逗你……”

“……”

“对了！”人神刚想揍人，凤羽神就立刻提起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十三岁左右的女孩跑过去？”

“没有。”

“嗯？真的没有吗？”凤羽神想不到那白衣圣女还能往哪里去。

“我都说了没有，那就是没有，这种事情我骗你干什么？！”人神现在心情似乎特别暴躁，看到凤羽神就很想动手，但是却没想到，下一秒凤羽神做出了一件非常奇怪且让人难以置信的事。

他伸手将人神揽入自己怀中……

凤羽神本来就比人神高一个头左右，当然这也一直是人神的心结，他一直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比这个人矮。凤羽神的左手环住人神的腰，右手轻轻放在他发顶揉了揉，轻声道，“乖，阿莫，不闹了。”

“……”更惊异的是，人神居然没有推开他，只是身体微微有点僵硬，但右手却像是条件反射性地想去碰凤羽神左耳的羽毛耳环。凤羽神眼眸微眯，神色有些让人难以捉摸地看着自己怀中抬头看自己的人神……

直到之前凤羽神在路上看到的两个被打晕了的黑衣人已经醒了，而且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吓得立刻转身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边走还边说，“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

“……”人神总算是回神，再次炸毛，极用力地一脚把凤羽神踹出去好远，“你今天是不是被什么人打傻了，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不需要我打你一顿让你清醒一下？！”

凤羽神看出来人神这次是真的有在生气了，忙识趣地说着“不必了”，一边急速飞回了自己的山洞。

他靠着山洞的墙壁坐下来，细细想方才发生的事情，看到他的做法，人神的反应简直和那个时候的阿莫一模一样，凤羽神怎么都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情况，整个人瘫在原地不动，琢磨这有可能的原因。

而人神也为自己刚才条件反射性的动作感到惊讶，因为现在认真想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动作都是什么意思，包括那声“楚哥”，以及无意识触碰凤羽神耳环的行为。这些种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第一次感到了迷茫，便用手比划了一个什么符咒，眼前立刻出现了一道闪着金色光泽的门，他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踏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这个金色的门就消失不见了。

走进去的人神站在长长的金色台阶的最底层，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上去，却听到顶层的宫殿里传来一个声音：“来都来了，就进来吧。”

人神踩上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着，他觉得，确实有必要弄清楚自己的事情了，不然这样迷迷糊糊的虚度时日，实在不是他的作风。但是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是觉得可能就连神殿的真相水晶球都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全部的过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上去了，只是没想到的是，他才走了几步路，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金色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看到凤羽神站在那里，也在抬头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顶层宫殿里的人笑了。

“今天倒是忽然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