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还在睡梦中，言羽却被一只信鸽吵醒，他走到窗边取下那封信，展开来发现是他爹爹的笔迹，上面说让他看到这封信之后马上到皇宫里去。言羽皱了皱眉，随手把纸条用变出来的火焰烧掉。

由于族长的语气看起来比较急切，所以言羽没打算步行过去，而是直接显出翅膀飞了过去。

“你来了。”族长坐在房间里，面前的桌子上有两杯茶。言羽应了一声坐在他对面，问道，“爹这么急着叫我来是因为什么？”

“上次神给了我们资源，但是这只够支撑我们最多五年，我想你应该知道人族的秘宝在那个叫贺烛的小子的血液里了，我要你把它取来，而且只要得到了秘宝我们就不用再跟人族开战，我相信人族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族长手执茶杯，淡淡的茶香萦绕在言羽身边，他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我会准备的。”

“嗯，这就好。”族长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了，反倒是凭空摆上来一棋盘，问言羽，“我们多久没下过棋了？”

“很久了。”言羽也记不清到底是多久，他们之间的交流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少很少。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言止……很不好？”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言羽有些惊讶，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族长制止，“算了，你别说了，我自己都知道。”

“……”

那天早上，他们下了一盘棋，下了很久，不像以前言羽总是很快就输了，现在的两个人旗鼓相当。

言羽回去的时候是走的路，一步一步往厢房的方向走，心情十分复杂，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虽然两个人的相处时间不多，但是他也觉得贺烛其实是个挺好的人，而且再加上现在言止还喜欢上了贺烛……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没想到，他回去还没多久就出事了，言止是第一个知道的，她本来是去集市上买点心，却看到远处一个地方升起通天的红光，黑雾环绕在四周，她第一时间就跑回来告诉言羽。

言羽听完之后，立刻冲了出去，果然看到了言止所说的异象，而且……那红光和黑雾的领域似乎还在扩大着，甚至越来越在像他们这个凤羽族忠心地方的位置靠近。他们发现之后没多久，宫里面也听到了消息，族长在皇宫门口看到这样的情况，心中一惊，看到正在往他这边跑过来的言羽和言止，立刻下令往那边去，宫里的将士全部列队整齐地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贺烛和西门圆在自己的房间里也看到了异象，都跑出了房间，看到一队人马在空中往红光黑雾的方向飞，他们便跟着这个方向跑，言羽注意到他们两个，本来想着这次行动非常危险，不想带着他们去，但是看西门圆的样子又觉得她会一直这样跑下去，他又不忍心，便往下俯冲，拉着两个人飞了上去，把贺烛交给了言止。

飞在最前面的族长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两个孩子带着人族的那两个人质，刚想说话却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头转回去，加快了速度往异象快速扩散的那个方向飞。

“这是什么情况？”贺烛问言止。

“不知道，但是不是什么好事。”

“……”贺烛拉着言止的手，心中竟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本来就应该这样牵着一个人的手，一生一世都不会嫌长的那种，但是仔细地看看言止，又觉得自己其实并不熟悉她，这样微妙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两边的速度都很快，相遇的时间被无限倍地缩短，很快，他们便到了红光领域之中。所有人都落回地面上，周围的整个环境都是红色的，其中还混着味道难闻的不明事物，每个人都被黑雾包围着。

然而这里的红光黑雾的异象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停止扩散，它甚至还在以一种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发散开来，越来越接近凤羽族最重要的那片地域，凤羽族的百姓几乎全部都在那里，他们都能看出来，这个异象是有破坏性的，一旦它侵入那里并且放出自己的力量，那不仅是他们这些在这个领域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外面的凤羽族百姓也都活不了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正在一步步走向红光领域的中心位置，那里应该是异象的发源地，想要阻止它破坏凤羽族的根本和核心，就必须从那里入手。中心的光比别处更亮，黑雾也更浓，一团厚厚的黑雾中间根本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但是走在最前面的族长看到之后脸色却变了。

言羽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太对，便问道：“爹，您知道这是什么？”

“混沌恶兽，没有实体，可以随意幻化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便会再也不生寸草。”族长面色凝重，这个级别的上古恶兽就算是在场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打得过。

那黑雾似乎感觉到有外来人的侵犯，缓缓凝聚成一只凶狠模样的凶兽。所有人都被一瞬间突然而来的威压逼得后退数步。贺烛看向它，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应该见过，在哪里……绝对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贺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见过这只混沌恶兽，但是就是知道了。

不过那只凶兽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凶狠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扑过来，族长带头用法杖建起保护屏障，身后的将士也都把自己的法力注入进去，才勉强挡住了凶兽的一击，但是大家都还没来得及缓冲一下，那凶兽已经再次发动攻击，似乎刚才只是随手一拍。所有人都来不及再次往屏障中注入法力，本来就在凶兽的第一击中变得脆弱不堪的保护屏障现在彻底散架，本来排列整齐的队伍一下子被冲散到各个位置，每个人都成了个体，在凶兽面前完全丧失了自保能力。

凤羽族的灭亡似乎近在眼前。

那凶兽看形势大好，冲入队伍中横冲直撞，不少士兵在它爪下丧生。贺烛方才被它的第二击震得飞了出去，现在靠在一个山洞的墙上。就在这个时候，那凶兽冲到了不远处言止的面前，一爪子就要拍下去。那边的族长看到这样的情况，下意识地往这边冲过来，但是根本来不及。

贺烛里她最近，也是本能地就靠爆发力冲过去护在她身前，不知道为什么，她离他那么近，他看着她，知道她没事，心里就安心了。那凶兽的爪子拍在了贺烛身上，他后背的衣服三条爪痕的位置布条破烂，血渗出来，都是红黑色的，似乎是有毒。

言止眼神呆滞地接住倒下来的贺烛，看到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一痛，刚想冲上去和那凶兽决一死战就被远处的言羽喊住：“止妹！别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言止没想到，贺烛就算忘了她也会奋不顾身地将她护在他身后，眼泪夺眶而出，不过却发现那凶兽自从嗅到贺烛血液……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灵魂中的气息之后，忽然没了动作，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连言止都没有发现她怀里昏迷着的贺烛手上多了一枚黑色的玉扳指。

族长看到言止被贺烛救下来，而她看着他那种悲痛的神情，便知道了她喜欢他，之前想取秘宝的心思不知为何忽然淡了下去，他默默地走到言羽身边：“我早上和你说的事，稍微缓一缓吧。”

“是。”言羽应下来，他猜也知道，族长不可能杀一个救下整个凤羽族的人。

牺牲的士兵被自己的同伴们安葬下来，剩下幸存的人整顿了一下，走上了回宫的路。一路上，他们听到了沿途百姓的欢呼声，看到自己拼尽全力守护的地方终于还是留住了，大家的心里都充满着悲伤喜悦各参半的复杂情绪。

“族长……神给的本来可以支撑五年的资源，除了之前提取出来的两年，剩下还在能量球里的三年全部被黑雾污染了……”族长一回宫就听到看守这能量球的官员对他说出了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我不是让你一定要看好吗？！”他极愤怒地揪住那人的衣领。

“饶命啊！族长，不是我没看好，那黑雾飘进来，拦都拦不住！”那官员惊恐万分地解释道。族长这才冷静下来，他都抵御不了的黑雾，这人又哪来的能力呢……他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颓然转身离开。

第二个听说这消息的人是言羽，虽然族长明确说了不允许这个消息外露以免引起百姓的恐慌，但是大家都清楚言羽不是外人，而且凤羽族有什么大事族长也都会和他商量，所以宫里的人就告诉了言羽。

他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动身进宫，一进族长房间看到的就是他一个人喝着几乎从来不碰的酒，言羽几步走过去夺过酒壶：“爹，您忘了，太医说过您的身体不能喝酒的！”族长以前练功的时候曾经走火入魔过，身体有留下一点后遗症，喝酒会伤害他身体的健康，所以宫里的太医为他诊断过后，说过不允许他喝一点儿酒，一点儿都不能沾……

“两年……能怎么办呢……”言羽很少看到自己平素极其强势的爹如此颓败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心疼，“爹您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其实他自己都想不到到底还能有什么办法，这句话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不过……

“爹……秘宝……”他的意思是早上说的事情，到底要不要他去做。

“可是我看得出来止儿她很喜欢那个少年啊……”族长的面上有些潮红，他酒量不大，是几杯就会醉的类型，而且醉了之后看不出来有喝醉的样子，和平时一样正经，只是说话会软下来，说的也都是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言羽一时间感到有点震惊，他一直以为爹是真的根本不喜欢言止，但是从这句话听来，他们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什么……言语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多问几句，但是没想到族长说完这句话就倒了下去，他一惊，忙将她移到床榻上，立刻叫了太医过来。

太医告诉言羽说是因为喝酒的原因再加上他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情绪波动比较大才会突然晕倒，他让言羽不用太担心，说多休息几天就好了，言羽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他内心也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而在厢房那边言止寸步不离地守在贺烛床边，西门圆进来好几次让她去休息她都拒绝了，族长考虑得倒也是周到，刚回到宫中就让太医来帮贺烛医治。现在太医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虽然那太医说不知道为什么贺烛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伤口的毒也不知道是怎么解的，但是总而言之，这条命是保住了。至于什么时候醒，谁都说不准。

言止握着贺烛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心脏跳动的声音顺着手掌传到贺烛心中，他无意识地眨了眨眼，言止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来，滴在被子上，打湿了一片地方。贺烛被放在被子里的左手大拇指上那枚莫名多出来的黑色玉扳指在发光，不过是很黯淡的光，隔着一层被子根本看不见。

他醒来大概是好几个时辰时候的事情了，在太医看来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就看那些实力都不弱的凤羽士兵就算是被混沌恶兽的尾巴扫到一下，都很难活下来，而贺烛结结实实地挨了它一爪子却只用了几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坐在他床边上的言止，他想起他她之前说的是他的丫鬟，不禁侧头笑了一下，咳了几声转过头来：“我记得你叫言止是吗？”

“是，哥……公子你还记得啊？”言止松开一直握着他的手，却被贺烛一个反手重新拉住，“我想喝水。”

他笑着看她，言止哭笑不得，“公子你这样拉着我我没法帮你倒水啊。”贺烛才反应过来，“哦对。”他松开手，放她离开。

言止把水杯递给他之后在他的要求下出了房间，却感觉他对她似乎和之前不记得她的时候又不太一样了，是因为重新认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