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圆因为这件事有点迷迷糊糊的，被言羽抱回房间之后就一直睡着。

贺烛在周围随便走走，言止则是把言羽拉到了一个角落里：“羽哥，我上午来找你本来是想跟你说秘宝的事情。”

“秘宝？你找到了？”言羽总算把目光从西门圆房间的方向挪回来，“在哪儿？”

“……在贺烛的……血液里。”言止知道秘宝是事关凤羽族存亡的大事，不敢跟言羽说谎，但是也知道这秘宝在贺烛的血液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凤羽族和他之间只能二选一。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事情就好办了，直接杀了他……你做得到吗？”言羽觉得让言止去杀贺烛是最保险的方法，因为他不会对自己的妹妹有任何防备，这从他平时和言止的相处也能看出来。

“我……可以的。”言止虽然还是有点犹豫，但是她不能弃自己的族人于不顾。

“……”言羽无言片刻，对她说道，“别勉强自己，不行的话就告诉我。”他有感觉到言止喜欢贺烛，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要救凤羽族的族人，就必须杀贺烛取秘宝。

言止默默地转身，从房间的角落里出来，绕过屏风，却看到贺烛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你都听到了？”言止明知道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听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贺烛脚下的步子没有停，背影有点落寞。言止的脚下意识地挪了几步，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贺哥哥！”他走出去没多远，看到了虽然已经恢复记忆，但心智还是十岁左右的西门圆跑过来，“你听说了吗，明天的祭祀仪式。据说是要祭祀凤羽族的神明，我们也去看看吧？”

“……算了我不……”贺烛刚想拒绝就被西门圆打断，“必须去，就这么定了，明天言哥哥也去。”

西门圆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完就走了，贺烛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似乎预感到明天的祭祀仪式会有可能变成一个弥漫硝烟的战场。

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门没关，他是跑着出来的，因为在想给言止的簪子上熏了熏香，怕过了时间就闻不到香味。贺烛倚着门，拿出那根有朵逼真桃花的簪子，想起那天自己和卖簪子的老人说的话，想起什么所谓的灾星，甚至是初见时她背上的伤，说不定都是用法术伪造的，不然怎么会好得那么快……他忽然觉得这一段时间过得好荒唐，但是却又无法把这些事情当成一场做了很久的梦去忘掉……

他不想再回想这些时日和言止在一起的经历，随时把那根簪子丢在了窗外的地上不去管它了。

第二天早上，西门圆果然来叫他，虽然时辰很早，但是贺烛已经醒了，准确地说，是他一直醒着，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我更好衣就出来。”贺烛躺在床上，说完之后好久都还没有坐起来，直到西门圆又催了他一次才迷迷糊糊地带着很重的黑眼圈翻身下床，看到旁边的窗户，又想起了昨天随手扔出去的簪子，本来不想去看，但踌躇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拉开窗户。

“怎么不见了……”本来应该在地上躺着的簪子不翼而飞，贺烛自语一句后便不再去想，只当作是哪个下人打扫院落的时候拿去了。

“我来了。”贺烛换好衣服走出去。

“贺哥哥你好慢啊，我们快走吧，错过了就不好了。”言羽跟在她身后让她跑慢一点别摔倒，言止没有看他，贺烛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跟着西门圆往前走。言止走在最后面，始终盯着地面没有抬头看一眼前面奏着的那个人。

除了西门圆之外，剩下三个人都不清楚，甚至是言羽，作为凤羽族的少族长，都不知道今天还有一个神明祭祀仪式。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因为西门圆是听凤羽神说的，当时他帮她恢复记忆，另外他们三个都不在现场，所以只有她知道。

不过，言羽想到一个问题：“谁来主持？”

西门圆愣了愣：“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就是了。”

四个人走到离目的地不近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告示，再走一段路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确认地点无误之后，他们就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才看到原来族长也在这里。贺烛明显感觉到他们族长看言止的眼神非常不对，甚至有些慌乱，而且只是一瞬间，这一瞬间之后他迅速地控制住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把头转回去：“大家都安静一下，过一会儿我会主持祭祀神明的仪式，神明今日会亲自赐予我们宝物！”

此话一出，所有族人跪倒在地上朝着祭台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空气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凤羽族长主持祭祀仪式。

在仪式开始之前，他让士兵带着一对龙凤胎兄妹走上来，贺烛见此情况，一皱眉，问西门圆：“他们是献祭童子来祭祀神明的？”

“不知道……”西门圆也没看懂这个操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是言羽给他们轻声解释了一下，“并不是献祭他们，而是有传说说只有一对纯洁干净的男女童子才能把神明请出来。”

“哦……”西门圆表示明白了，贺烛也松开了刚皱得很深的眉头。言止看着，忽然想起来，她的贺烛哥哥一直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如果牺牲他一个人可以救整个凤羽族族人的性命，他会不会愿意呢？但是……他们两族是敌对的啊，而且，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是凤羽族的人了……会怎么看她啊，这个一直在骗他的她。

其实说什么童男童女可以请来神明这种说法都不过是自欺欺人，凤羽族的神明祭祀仪式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也没看到凤羽神出现，但是那都是因为他在自己研究自己的药，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仪式在祭祀他。

那一对童男童女其实也只是在上面站着，他们年龄都还尚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能在上面跟下面的人一样地双膝跪地，朝着神明将会降临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凤羽神降临的时候有一种自带光环的其妙感觉，加上背后一对和常人不太一样的黑白色翅膀，西门圆看着，忽然笑了，对身边离得最近的言羽说：“言哥哥，你看他像不像一只奇怪的大鸟？”

这句话被族长听到，回头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言羽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乖乖地闭上了嘴。

凤羽神出现的时候自带一种极强的威压，族人们全部都低着头诚惶诚恐。贺烛忽然觉得这个人现在还真是和他之前看到的不一样，这次他出现的时间也不长，干净利索地把两个东西分别放在童男童女的手上之后就一转身扇扇翅膀离开了。

挺草率的……西门圆一脸没看够的表情，感觉前面那么长的铺垫，亏她还期待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就这样……

“走吧。”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去，西门圆听到言羽的话，应了一声跟上去，贺烛和言止看着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做的，便也走了。但是他们才走了几步，言羽就被族长叫住，看起来是要单独和他说什么话，剩下三个人便识趣地离开了。

确认三人走远之后，族长才开始跟自己儿子兼继承人讲话，“你喜欢西门圆那姑娘我不反对，但是不要做得太过，还有，你最好管好她，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这话并不是乱说，几年前言羽和西门圆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有反对过，不过一直不是很喜欢她，所以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好，加上她还是人族的公主。

“我知道了，父亲。那止妹那边？还不把凤羽族公主的身份还给她吗？”言羽小心翼翼地提起言止。

“她不配，这件事不必再提，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从她那里把秘宝拿来，所有功劳都会是你的。”族长看起来并不像言羽对言止的态度，言羽是言止的哥哥，虽然和她不算太亲近，但是也不排斥她，而她的父亲却是明显地不喜欢她。

贺烛三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集市上，西门圆好奇凤羽神给那对童男童女的东西，就问言止：“小言止，那个明哥哥给那两个小孩子的东西是什么啊？”

“你说那个啊。我们凤羽族的族人比你们人族少很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族的位置很偏僻，能找到的资源很少，所以我们的资源非常匮乏，很多族人甚至会因为没有吃的和穿的而死去，这也是我们会和你们开战的原因，人族的位置是整个世界上资源最好的地方。而神明大人给我们的，就是一个资源球，那里面会有支持我们使用将近五年的资源。所以大家才会对神明大人这么虔诚。”言止一边走一边和她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为什么叫神明大人叫的是明哥哥，大人的名讳中并没有明这个字。”

“啊？我以为明哥哥就叫神明，当时他和我说的是他是神明，我就以为这个是他的名字。”西门圆的理解非常直接，不过是错的。

言止失笑，言羽从后面追上来。

“言哥哥，你爹爹和你说什么啦？”西门圆对一切事情都抱有一种天真的好奇。

“没什么，就是说了一些有关刚才祭祀仪式的事情。”连贺烛都听出来言羽是在说谎，但是西门圆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四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被一个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打破了这种气氛。

“你们怎么这么安静，连小圆圆都不说话？”一个带着面纱的人出现在他们身后，声音特别熟悉，西门圆闻声回头，“明哥哥！你刚刚不是走了吗？”

“出来都出来了，我当然要出来看看有什么原材料可以买回去制药的。”凤羽神的日常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他最爱的制药方面，大家习惯了，也就一笑而过。

“那你为什么要带着面纱？”西门圆忽然伸手想把他脸上的面纱掀开，“你是不是脸上受伤了？”凤羽神迅速地拍开她的手，“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哦……”西门圆把手收回来，看看周围确实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但其实我觉得明哥哥你刚刚的出场那么短而且离我们那么远，根本没人看的清你的脸啊。就像言哥哥和贺哥哥第一次看到你不也不认识吗？”

“……”凤羽神一时间无言以对，还不得不说，西门圆这话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

“好吧，低调一点也对。”西门圆又补了一句，凤羽神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贺烛想到言止说的自己血液中的秘宝可以救凤羽族的族人，再联系她说的话和凤羽神给的东西，忽然问了一句：“凤羽神，你给那对兄妹的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能一直用这种办法给凤羽族提供资源，而要看着他们和人族开战呢？

“用我的法术啊，毕竟我是凤羽的守护神，总要为我守护的族人做点贡献不是吗？”凤羽神浅浅地微笑着，贺烛看着他的笑，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不能一直支撑着凤羽族，因为他说的法术应该消耗的是他自己的寿元，所以是有限的，这应该也是为什么言止他们要找秘宝的原因了。

贺烛问自己，如果用他的命换整个凤羽族族人的命，值不值得。他给出的答案似乎是值得的，但是他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个世界和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朋友，亲人，以及身边的她……

可是内心深处他又觉得自己已经能做出决定，因为言止要的东西他都想给她，所以如果哪一天言止真的特别需要秘宝而且下定决心杀他的时候，他会毫无反抗地让她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