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宋帆影
作者:正邱 | 分类:历史 | 字数:10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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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编户齐民 人口是根本之重
常州失守,平江就要直面强敌了,平江知府文天祥准备收拢士卒、招募义勇就地坚守。但朝廷已被吓破胆子,求和之议甚嚣尘上,严令各地“务宜持重”不得与元军交战,文天祥也在陈宜中催促之下不得不退兵回两浙。
在此之前,胡隶已经撤回独松关休整,援常失败已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此战若胜,则江淮局势大有转机,但却因为中军先退功亏一篑,而战后赵、周、谢等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惩戒,反而洋洋自得。胡隶念着当年的提拔之情,倒没有太恨赵孟传,这人一副温厚长者的模样,实在让人恨不起来。但周进和谢昌元两人,一个肥蠢如猪,一个『奸』猾如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他们将赵孟传蛊『惑』了,真想除之而后快。
胡隶心情郁结,不知找谁倾诉。“镝哥儿若在身边,定能给自己一个好建议,可惜远隔千里,音讯难通。”
这时忽然想到,分兵之前,张镝曾将剩余的一笼十几只信鸽留了下来,便于保持联系,因救援常州的战事,他差点忘记了这事。这会想起来,一拍脑袋,便取了纸笔,给爱徒写起信来。
“周进这个贼子坏了大事,常州没有救成,我军已经退回独松关。”
胡隶的字丑、话也糙,但简短的两行字,把最近的战事和自己的愤懑之情都表达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念着旧情,没有直接抨击赵孟传,对周进的厌恶之情却跃然纸上。
将纸条吹干,卷成小条,仔细的装进鸽子的信筒当中,胡隶的这件短信就会从空中飞往泉州的鸽舍,几天后张镝就能收到信了。
有赖于刘十九的用心访求,中兴社又找到了几个养鸽人,昌国、澎湖、流求乃至吕宋都已经设立鸽舍,或者正着手建设,只等新的幼鸽训练出来,一个完整的信鸽网络就能初步形成了。届时后方的管理效率就将大大提高,这对于不断发展壮大的中兴社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一月前,张镝从海州亲自率船队南下,海州的民众和俘虏分成两批送到了昌国中转。抵达昌国时,中兴社派来接应的第二批接应船队也已到达,押船的是相别数月的叶承。叶承将广州的事情处理完毕便一路北上,本想到临安与张镝会合,但那时张镝已经受命袭扰海州去了,到泉州时又获得张镝已从海州回返的消息,于是主动带船队前来接应。二人几月不见感概不已,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回到身边,更让张镝减轻了不少压力。
在昌国短暂休整,张镝决定将全军家属、巾帼营的女眷以及火器作坊一并南迁,毕竟昌国咫尺之地,只适合作为外延跳板,不能将自己的软肋留在这里。
趁着十月的偏北季风,张镝率领着近三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乘船往流求行进。在十几天前就通过飞鸽传信让刘石坚做好接收大量人员的准备,而不断扩张的中兴社一开始就预留了很大的空间,不论是粮食的储备还是城寨的规模,都是有计划应对大量人员涌入的,虽然这一次增加的人员着实有点多,是原来的好几倍,但有了中兴社前期打下的基础,可以很顺利的让这几万人来此安身。
张镝第一次下南洋回来的时候,刚刚建立起来的中兴社所能控制的人员加起来不过两千多人,后来发展迅猛,除了刘十九每月能招收到几百到一千的青壮到流求等地屯垦,昌国剿匪过后又有俘获的三千余匪徒被流放外岛,其中两千留在流求,一千多送往吕宋。现今在流求、澎湖以及泉州这几个核心区域,中兴社的人手已有五六千人。这些人主要用于屯垦、海贸、驻守,以及不断开发新的据点,偌大一个岛上人手算不得太充分,开发的进度也还没达到张镝的预期,目前流求全岛只有北部的淡水河流域实现了比较稳固的统治,南部在台员一地刚刚开始建立据点,而且两地之间的陆地沟通尚未实现,中部的大片土地或者是为探索的蛮荒之地,或者被陌生的土着部族所占有。影响这个岛屿进一步开发的一个重要制约因素就是缺乏足够的人口,流求的几十个土着部族共有十几万人,但这些土人驯化不易,很多都充满敌意,而且语言、文明的差异太大,短期内无法为己所用。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对岸的大陆迁移同文同种的汉民过来,但中兴社成立以来最主要的人口来源其实是战俘和流放的罪囚,这些人的积极『性』和忠诚是有问题的,若非刘石坚、张鲁振等人强力管制、驾驭有方,像蔡老六那样的逃跑事件绝不会少,甚至离心和叛『乱』像吕宋那样一团糟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近两万名忠心追随的海州百姓来的确实很是时候。
经层层上报和仔细核对,费了几天时间将中兴社所管辖人口统计了一遍,总计有人,其中男丁人,青壮『妇』女6070人,儿童2217人,老弱病残1906人。可见绝大多数为男丁,因为前期流求等地的开发多以兵卒、战俘、招募劳工为主,『妇』女儿童老弱是直到海州百姓随迁而来才有的。张镝不会在自己的三万多人当中制造等级,但也有两种不同的身份,一类是“流放者”,主要是昌国剿匪和海州作战的俘虏,在流求的约有九千多人。第二类就是“清白人”,主要为海州来的百姓和泉州等地招募的劳工,原有的士兵、水手也算在内,包括南洋带回的一千多“土生唐人”,还有郑狗、豪猪等最早的俘虏早已经过改造洗白成为“清白人”,甚至有不少已经跻身为中兴社的中层管理人员。
为了将大量增加的人口有效利用起来,张镝首先做的一步就是“编户齐民”。经统计,现有人口中人是单身男子,占总数近一半,对这一部分人是完全的军事化管理,以10人为一甲,50人为一队,100人为一都,500人为一营,一万六千余丁壮大体分为三十二个营,还有一营不满编,其中十八个营的“流放者”,十四个半营的“清白人”。
另外一万八千多人则都是有家庭的,按户数分有5246户,对这些正常的民户,则按半军事化的牌甲制度管理,五户为一牌,五牌为一甲,十甲为一保,大体分成二十一个保。
各丁壮营中的营正与民户牌甲中的保长级别上只能算乡村一级,在中原王朝乡野一般不设官,差不多由士绅家族自治,中兴社的管理可不会那么粗糙,需要精确到人。营正和保长这一层级的管理者就显得十分重要,三十二个营正和二十一个保长基本是委派军中优秀的基层军官担任,并列入正式事务官的行列,由中兴社拨发薪奉。而营正、保长以下的都、队和甲、牌则由内部推选,其首领没有正式编制,但表现突出或者连任无过错的都有机会成为正式事务官,到中兴社管理层中升迁流动。
在普通的军营制或者牌甲制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部分,就是昌国来的巾帼营,是清一『色』的独身女子,原有人数二三百人,海州跟随而来的又有四百多无家可归的单身女子,这些人也全都并入巾帼营中,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保护。张镝鼓励自由恋爱、明媒正娶,但不允许私底下有什么人做些蝇营狗苟的勾当,更不容许以强凛弱、欺辱『妇』女,男多女少比例悬殊的情况下,这么些独身的弱女子到哪里都是不安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起来互相保护。张镝在中兴社倡导婚姻上必须基于自愿,巾帼营的女子成家以后则又可以归入普通民户之中。
军营制和牌甲制将三万余人全部攘括在内,无人例外,连张镝也与家人一起被编入民户当中的第一保第一甲第一排的第一户。一个组织要充分发挥本身的潜力,就必须要对成员进行严密的管理。蒙古之所以能以区区百万的人口基数,摧枯拉朽一般打败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人口的西夏、金国、宋国等几十个国家,与其全民皆兵的强大组织能力的是密不可分的。
如大宋虽仅剩不到半壁江山,但全国人口仍不下八千万,却只能组织起几十万孱弱不堪的部队。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宋对基层的控制几乎已经完全丧失。所谓皇权不下县,大宋官府所能控制的只有州县以上的少许人口和可怜的一点资源。这个国家最主要的部分都掌握在宗族富户、大官僚、大家族手中,土地不断兼并,人口不断隐匿和逃亡,士绅大族们平时称霸地方,建立坞堡,战时则两面投机,朝廷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在此情形下,大宋就是一盘散沙,人口再多,疆域再大,资源再富饶也没有用。
张镝所治有的人口只不过大宋一个小州县的规模,但当他整合完成运转起来后,发挥出来的能量绝不是一州一县可比,或许是五十倍、一百倍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