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直播间？

卫左看到蛛网直播间发来的短信后愣了下。

虽然直播间时不时会自动开启，但其实这东西在他这里存在感并不高，好几次他都忘记还有直播间这种东西。

所以现在是发生什么了？

不明所以的卫左让五八解除了屏蔽。

直播间屏幕甫一出现，卫左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弹幕给晃花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

全都是各种让自己赶紧去死或者别的什么诅咒的话，那冲天的怨气和恨意几乎要穿过屏幕化作双手狠狠扼住他的脖子，更甚者，还有弹幕说已经快扒出他家的住址了……

屏幕右上方的点赞数量是-，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你们输了很多钱？”

卫左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从满屏怨毒的话语中扒拉出有用的信息。

原来是他通关安乐酒店这件事让很多人一夜之间赔得倾家荡产。

——去死啊我真服了你活着出来干嘛啊？你知不知道你让多少人赔了半辈子心血？像你这么自私的人就他妈应该下地狱！

很无理取闹的一条弹幕。

让卫左联想起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键盘侠。

都是一样的愚蠢、恶毒、自私……

“我死了，你的钱就能回来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连带着表情也是淡淡的。

弹幕因为这一个问题安静了很久。

恍若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卫左注视着半透明的屏幕，仿佛在透过这张屏幕去看隐藏在背后的人群。

半晌，他突兀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欢迎你们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后卫左便让五八再一次屏蔽了直播间，他就那么站在原地，面上带笑，目光却漆黑幽沉，像是装着一座看不见底的深渊。

五八安慰道：“没事的，在离开这个副本之前我肯定找机会让你上门把他们杀一次。”

不是打一次，而是杀一次。

这个提议很符合卫左的心意。

但他问：“不是有很多人？”

闻言五八不屑地轻哼一声：“又不是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全部聚集起来，就算不能，大不了我们就在副本里多待个十天半个月的，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副本，游戏不会也不敢跟我扯太多皮。”

卫左也在和平协议里面。

宇宙狂欢会和全球逃生游戏都能借和平协议来搞事情，没道理它不能。

只是它一般没有这个闲心。

“他们是npc，这是他们要走的剧情吗？”

卫左忽然开口问。

他曾经想过一个问题：既然这里是副本，那这些观众其实就等于npc，玩家有必要和npc计较这些事情吗？

听到这个问题五八沉默了半天，才道：“看来这几年我确实教了你很多奇怪的知识。”

“什么？”卫左不解。

五八叹了口气：“要是你没有失忆，估计你早就要求我把这些人的住址扒出来，然后直接上门去跟他们真人pk了。”

“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的。”

卫左听到这也想起五八曾和自己说过的，他跟无面人之间的矛盾。

“唉……”五八又叹了口气，“我教了你很多东西，但是这里面最重要的只有三点，现在我再和你说一遍，你可要牢牢记住了。”

“第一点，睚眦必报和斩草除根，打个比方，今天有人瞪你一眼踩你一脚，你当晚就得去把他家祖坟刨了再把他全家都噶了，不然他知道你刨他家坟后肯定会报复你，你就会有生命危险。”

卫左瞳孔颤动。

他可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五八提议说要炸酒店时，建议对方再安几个炸弹了。

感情是刻进骨子里的斩草除根的本能。

“第二点，不管杀谁，都不要废话。”

“能直接动手就直接动手，宁可对着一具尸体讲三天三夜也不对要杀的人废话哪怕一句。”

“这点你学得特别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很多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把对手给弄死了，我还一度怀疑过你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担心你变成视人命为草芥，没有感情，冷酷无情的杀手。”

随着五八的描述，卫左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两个破碎的画面。

剧烈的头痛随之而来。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强迫自己继续深想下去。

“第三点，随时随地保持冷静，坚信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五八有些惘然地说：“我还记得游戏初期，别的玩家还在迷迷糊糊摸索前进时，你就已经能够用一把生锈的手术刀打开鬼的天灵盖了。”

“那时候的你真的一点也不看出来是个被迫面临全新事物的人类。”

五八相信人类里也有适应力很强的。

但强到卫左这种程度的，定是凤毛麟角。

“这么说来，你是我的老师？”

听完五八的话，卫左对自己和五八之间的关系重新进行了定义：老师和学生。

“是，也不是。”

“你可以说我是你的老师，却不能说我只是你的老师，因为我可以担任你生命中除仇人以外的任何一个角色，事实上，我们认识这几年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钱、能打、还特别护短和专一，不是在哄骗你，这都是实话。”

“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这是真的。”

“我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也是真的。”

五八很少对卫左说出这种话，也很少像这样直白地坦诚它的感情。

它总是不屑于强调自己的付出，但如今面对一个失忆的还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卫左，它觉得有必要让对方认知到这件事。

卫左听到这已经有点懵了。

他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和谁纠缠至此。

这世上真的会有谁永远陪伴谁吗？

“左子，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相信我。”五八一眼就看穿了卫左的纠结，但它并不在意。

“这不是你的错，当初的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关系很好了，所以我会再次向你证明的，证明我对你说出的所有承诺。”

“在那之前，你只要继续做你自己就好了。”

卫左被这一套连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抿了抿唇，声音压得很低：“如果我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

“这种事无所谓的啦～”

五八语气骤然变得轻松起来，它笑嘻嘻地开口：“失忆而已，就当是我们两个的这场生命旅行中的一个小插曲，小插曲什么模样，都不会对结局有影响。”

“想起来自然是好的。”

“想不起来天也不会塌。”

卫左失忆这事对五八真没什么大的影响。

最严重的一次影响就是刚发现时被宇宙狂欢会给恶心到了。

“不要纠结这件事了。”

五八轻描淡写道：“我对你的感情不会随着失忆而消失，如果你对我的消失了，我就重新再建立起来，这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卫左张口欲言，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他很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又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凡事都需要理由。

没有理由，就代表不确定。

不确定，就意味着随时有可能失去。

失忆的卫左自认为对五八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但他同样不喜欢这种行走在钢丝上的感觉。

算了。

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

卫左从思绪中抽身回到现实里，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那两个没有脸的女人消失了。

与五八的对话使他错过了继续听八卦的机会。

不过卫左并不后悔，他还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去了解4栋电梯的事情，却不一定还有这种机会与五八进行这种对话。

尽管和对方相处时间不长，但卫左能感觉到对方看着话多，实则跟自己一样……不爱说话。

准确来说是不爱多说刚才那种煽情的话。

不爱说，但会说。

卫左对五八绑定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记忆尤深。

“紧急任务要接吗？”

“我检测下旺和小区的情况……”

五八的声音消失，卫左拢了拢大衣，朝着4栋大门走过去。

今天是他正式接触蛛网直播间的第四天。

当然，满打满算，没有四天。

但卫左有种度日如年的糟心感，他想：待会儿回家补完觉后先去银行取钱，再去侦查一下安乐殡仪馆，侦查完回家继续睡觉，明天晚上八点交易，我可以趁着白天去警察局看一看……

在心里安排好了之后的事情，卫左更疲惫了。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头昏脑涨。

不过似乎很久之前自己的头就各种不舒服，等处理完小萱的事情后去医院看一看。

卫左在自己的计划表里又填上了一项。

他拖着步伐走进4栋。

来到电梯处，两个电梯的电梯门都被黄色封条贴着，上面还贴了张通知单。

【通知：即日起，请各位不要在电梯里玩不符合现代科学理念的游戏，我们要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

卫左：……好怪，再看一遍。

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

这几天连续经历了各种魔幻、奇幻、灵异等事件的卫左扯了扯嘴角。

有种想疯狂吐槽却又不知道吐槽什么、怎么吐槽的无力感。

这个世界到底还能不能正常了？

困意上涌，思维运转略迟钝的卫左抬手按下电梯按键，等了一会儿发现按键没反应后，才意识到电梯现在不能用了。

没想到真的要爬楼梯回家的卫左叹了口气。

他转身进入楼梯间。

刚一进去，“砰”一声防火门自动关上了。

卫左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等了几分钟也没出现什么异常，比起酒店还是更想回家睡觉的卫左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

“咚！”

“咚！”

“咚！”

突如其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