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物以聚类，人以群分

半夜十二点。

乌云滚滚，狂风猛烈地摇晃着树木，天边忽然划过了一道刺眼的闪电，几秒钟后，震耳欲聋的雷声与倾盆暴雨同时出现在这座城市中。

“咔嚓……咔嚓……”

细微的奇怪声音被淹没在雨夜里。

假如卫左此刻在自家客厅，便能看见大门的门把手轻轻转动着。

那门把继续转动，似乎是有人用工具试图将反锁的门打开，但尝试了好久，门把手始终停留在某一个角度无法再继续下去。

又过去了几分钟后，也不知是害怕被别人发现还是失去耐心，门把手弹回到原位，没有再动。

雨还在下。

黑暗的卧室里。

规规矩矩跟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的青年蓦然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看起来像是早就已经醒来的样子。

良久，他再次闭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变得匀长。

翌日清晨。

“嘀嘀嘀——”

七点的闹钟响起时卫左已经睁着眼睛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

不想上班。

虽然上班也是各种摸鱼，但还是不想上班。

闹钟响了一会儿后自动停下，五分钟后再次尖锐响起，急促紧凑的铃声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屏蔽它。

卫左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几分钟后他端着杯子从浴室里走出，口中还咬着一只牙刷。

来到窗边，卫左拉开窗帘，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凉风裹挟着雨水，滴答落在透明玻璃上，一条条水线接二连三地缓慢滑下。

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新的一天开始了。

洗漱完毕的卫左换上白衬衣黑裤，面前的衣柜里基本上都是各种款式的白衬衫，连件厚实点的外套都没有。

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又低头看向手表，最后想了想银行卡余额。

嗯，待会去买件大衣。

然而卫左的好心情从收到一条新消息后结束。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本来不应该这么早就收到骚扰短信，如今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卧室里还有没有发现的隐藏摄像头。

【骚扰者B：你要出门去上班了吗？可我记得你公司是九点开始上班，你这么早出门是担心昨晚的暴雨会让什么东西暴露吗？】

【骚扰者B：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

看完消息，卫左瞳孔微缩。

那天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可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像是知道卫左心中的疑问般，对面又发来新消息。

【骚扰者B：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对你的生活很感兴趣，因为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东西。】

【骚扰者B：我真的很好奇，你现在会想杀了我吗？】

卫左面无表情地攥紧手机。

他阖了阖眼，眼中剧烈翻涌的情绪在猛地震荡几次后逐渐平复下来。

没有再跳出新消息，他也就将手机锁屏放进了裤兜里，紧接着起身走出卧室，时间不早了，等会还要去买衣服……

收拾妥当离开家时已是七点半，卫左估算了下自己的行动力，觉得不太可能迟到。

“叮——”

房门关上的声音与电梯到达的声音重合。

一个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

是邻居。

邻居手里拎着一袋子蔬菜，塑料袋上还印着大型连锁超市的logo。

“早上好。”

“早上好。”

打完招呼，卫左站在电梯前方，目不斜视地盯着电梯数字一闪一闪地变化，依旧不准备跟看起来很好相处的邻居多说几句话。

钥匙串碰撞的声音传进耳朵，邻居将钥匙插进锁孔后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卫左：“我回来时听保安说我们这栋楼的监控坏了，可能要等下个月才能修好。”

“咔哒”一声，大门打开了。

邻居并未着急进去，温温柔柔地说：“保安还说小区最近有小偷，好几户人家都遭殃了。”

“监控坏了？小区里有小偷出没？”

卫左心中怀疑是骚扰者或变态干的好事，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异样，只皱起眉，重复了一遍邻居的话。

“是啊。”邻居语气里显出几分担忧，他推开房门，压低声音。

“监控可能就是被小偷弄坏的，这种人最喜欢挑落单的住户下手，你最近可要注意些才是。”

“叮——”

房门关上的声音再次与电梯到达的声音重合。

卫左走进电梯，缓缓关合的光滑电梯门上模模糊糊地倒映出他的表情，平静而淡然。

半个小时后。

距离卫左所住的幸福小区仅有几百米的中型商城里有位青年眼也不眨地买下一件大衣，随即在服务员的夸赞声中穿着大衣走出店铺。

黑色大衣的面料柔软又厚实，暖意很快就聚集起来，青年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多了一抹血色。

下雨天还是要穿厚点才好。

“欢迎光临！”

便利店的自动迎客装置启动。

卫左推门而入，头也不偏地朝着预定目标走过去。

“哎哎，你们看！那个人长得好好看哦！”

女生扯住同伴的袖子，用气音说道：“这是不是哪个偶像啊？”

卫左耳力极好，轻易就听到了女孩子们对自己外貌的讨论，翻来覆去无非就是觉得他像从书或漫画中走出来的人。

他没有觉得被冒犯，在骚扰者的对比下这些讨论可以说是友好到极点了。

“他的手也好好看，好长！”

“这个下颚线，比我人生的规划还清晰……”

“蛙趣！这腿比我命还长，超了！”

听到这句话时卫左险些没拿稳面包，他眼神复杂地转身走向收银台，就算这样也比骚扰者好。

“不许动！抢劫！把现金拿出来！！！”

玻璃门被踹开的巨响与吼叫声让便利店所有人停下动作，他们齐刷刷看向门口那个拿着菜刀满身狼狈的中年男人，表情并没有多少惊慌。

甚至只过了一分钟不到便继续原先的事情。

这座城市很奇怪。

应该说这个世界很奇怪。

看着收银员淡定清点纸钞并将其交给抢劫犯的样子，卫左嘴角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他知道用不了半小时抢劫犯就会被抓起来。

前提有人报警。

如果没有人选择报警，那么就算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犯罪，也不会有人来抓他。

“哼！算你识相！”

眼珠赤红的抢劫犯将钱塞进口袋里，一边嘴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一边示威般朝着收银员挥舞了两下菜刀：“你最好别报警，不然……”

收银员乖乖点头道：“我不会报警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请您不要伤害我。”

抢劫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便利店天花板上的摄像头闪烁着红光。

卫左走到收银台旁边，收银员神色里没有哪怕半点惊慌与恐惧，只有长期熬夜的疲惫。

“一共是78元。”

卫左拿出手机，轻声道：“麻烦再帮我拿一袋你后面的肉干，谢谢。”

“嘀。”

支付成功。

卫左拎着满满一大袋东西离开便利店。

在他离开便利店后不久，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走到收银台将手里的东西放上去，嗓音沙哑：“麻烦拿一个你背后第三层第二格里面的东西。”

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收银台上。

才被抢走所有纸钞的收银员陷入沉默。

没听到声音，男人如梦初醒般拿起纸钞，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你自己挑吧。”

支付成功。

男人拎着同样满满一大袋东西走出便利店。

在确认对方离开后，年轻的收银员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人给人的压迫感也太强了吧？

收银员嘀咕道：“这人不会是什么变态吧？连续跟着那帅哥买同样的东西了，怎么看都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变态啊，我要不要提醒下他……”

脑海中闪过雨衣人的阴沉模样，收银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摇摇头。

“算了算了，我只是一个打工人，多管闲事只会让我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收银员内心的挣扎并不为当事人所知。

卫左打着伞走在斑马线上。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又顺着伞骨一滴滴落到地面。

阴雨连绵，路上交通也拥堵不堪，各种车辆因为过多的红绿灯而挤在道路上，行人们打着伞行色匆匆，嘈杂的声音令人心中平添几分烦躁。

冰冷雨珠在风的推动下吹在脸上，凉意让卫左大脑愈发清醒，

有人在跟着自己。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不到三十分钟了。

卫左神情淡漠地看着前方，握住伞柄的纤长手指用力到发白。

走走停停地来到了公司。

“嘀！打卡成功！”

卫左进入办公区时人到的差不多了，值得高兴的是那位喜欢吃寿司的女同事正坐在位置上。

只是对方脸色异常憔悴，两个黑眼圈明晃晃地挂在眼睛下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随时能归西的虚弱状态。

卫左坐到位置上。

桌面花瓶里摆放的花朵换成了小雏菊。

他面不改色地伸手将花瓶挪到一边，随即打开电脑，电脑壁纸预料中被改回了满屏爱心。

懒得再折腾的卫左弯腰从塑料袋里拿出面包和牛奶，除早餐外他还买了今天剩下的两餐。

点开昨天没看完的恐怖片。

戴上耳机。

摸鱼的一天正式开始。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昨天摸鱼过度，把今天的份儿给透支了，卫左还没放松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从电影剧情中扯出来。

“请问哪位是卫左卫先生？您的快递到了！”

快递？

办公区的人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青年身上。

卫左摘下耳机站起身走向快递员，刚靠近便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血腥味，他伸手指了指快递员手中快递：“我可以先打开看看吗？”

快递员点头，还贴心询问道：“可以，需要我帮您录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