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默沿着桔丫指的那个方向一直走着，总算是找到了门口挂了两条青鱼的屋子，他屈起手指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然后便凝神听声。

里面一定是有人的，不仅有人在屋子里走动，崔默甚至还听到了一男一女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只不过那两人说的似是当地土话，崔默虽然听得见，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请问是走船的师傅吗？我们几个想出镇子，能麻烦您跑一趟吗？”

里面没有回音，崔默想了想，声音又大了些许。

“只要送我们几人出了镇子，酬劳绝对不会少的。”

里面的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崔默也不急，就静静在门口等着。

又有了两分钟，木板拼凑做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穿着浅蓝色敞怀坎肩的汉子从门缝探出个脑袋，看见静候在门前的崔默不免被吓了一跳，在这小地方待久了，他还从没见过如此气质出尘的少年郎。

“大哥是这镇子上负责摆渡的师傅吧？”见对方好像被自己吓到了，崔默后退一步，徐徐抬手，掌心搁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雪花白银，崔默看着坎肩大汉，笑容真诚，“可否请师傅摆渡送我们几人走出这水乡小镇？”

按理说在这样水网密布的小镇，住在这里的居民应该都是擅长划船的。不过刚刚在问到桔丫的时候那小姑娘特意说过，她总是能看到这户人家的汉子接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上船出镇，想来还是要比旁人多些什么才是。

本来崔默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过来看一看，可是一见到这男子的模样，便知道桔丫说的没有错。

看他手臂上的肌肉纹理，还有被阳光炙烤过的肤色，应该是个常年出船的老船夫了。可是这老船夫在看见崔默掌心的银子后，第一反应却不是惊喜。

“使不得使不得，这水路现在是走不了的唷！”操着一口生硬的官话，坎肩大汉想也不想地把崔默的手掌给推了回去。

精致的银锭子就这样被人给推了回来，崔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自从到了船夫家门口，他就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声音，在他说完要上船起，耳朵里便塞满了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崔默听不懂方言，但也能从那语气中听出两份恐慌。

看着面前大汉的脸色，崔默攥着银子的手慢慢落在身侧，他沉吟片刻，对坎肩大汉点了点头，缓步离开了。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霍九儿几人还在原地等着，见只有崔默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心里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被拒载了？”

崔默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地方的人似乎是在忌讳着什么，看来这小水乡近两年事故频发，他们应该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听到这里，霍九儿捏了捏桔丫的小揪揪，向她问道：“桔丫，你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大家都不撑船了吗？”

“知道。”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将自己从过路人那里听来的话如实说了出来。“大家都说河神的纪念日快到了，正准备挑两个倒霉蛋下去陪它呢！”

纪念日？我看是祭拜的日子吧。月戟听着，在一旁撇了撇嘴。水下的东西他可不熟，这些人说的那基本上都是一些连神智都没开过的老鱼精，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没劲的很。

不只是月戟，崔默和霍九儿也听出了纪念日里面的门道，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纷纷陷入沉思。

难怪那船夫看到银子都不为所动，原来是怕现在这时候下水倒霉，正好做了水下妖怪的美食。有了月戟人兽形态的自然切换，崔默现在思考问题的逻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意识到。

霍九儿见月戟似乎知道什么样子，原本想找他打听打听，可是一低头就看见桔丫正眼带好奇地看着自己，霍九儿一愣，立马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桔丫，你家里除了你，还有什么人在啊？”被小姑娘盯着看不知道说什么，霍九儿努力找着话题。

“还有娘亲。”桔丫眨了眨眼，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太阳高高，娘亲该吃药了！”

“大哥哥，你再把我抱回去呗？”桔丫扯了扯崔默的袖摆，语气焦急。

“好。”从小姑娘这里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此时面对桔丫的话崔默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一手捞起桔丫，脚尖点着水面飞到河道的另一边，眼看着小姑娘又蹑手蹑脚地从出来时的那个窗口钻了回去，才再从水面掠过飞了回来。

回来之后，却见霍九儿和月戟两人已经就“水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鱼精，绝对是鱼精。”月戟一手搭在马背上，态度十分笃定，“那种东西我在水底见多了，说到底也只是些会吞人的动物，对我们根本造不成多大的威胁的。”

“那可不一定。刚刚桔丫可都说了，这水底下住着河神呢！”霍九儿整个人靠在了飒星身上，看样子根本没留力，但那马儿却极其温顺，响鼻都不打一声，跟月戟手掌下不大情愿地枣红骏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可是河神啊——”一说起这个词，霍九儿的眼睛都亮了。“以前还只在话本上看过，这一次，我一定要亲眼看看河神长什么样子。”

“霍姐姐，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真的河神啊，肯定是这里的百姓胆小淳朴，把鱼精当成了神。”月戟无奈指了指旁边的水面，“再说，就算真有河神，也不会屈尊于这种地方啊，这、这哪里能叫做河嘛……”

“好了好了，有没有河神先不说，我看我们还是先考虑一下今晚的住宿问题吧。”眼看着两个人说着说着都快要吵起来了，崔默适时开口阻止了他们继续争辩有没有河神的事情，转而提出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