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妮斯的整张脸由白变黑，忍不住咬牙切齿低声脱口而出：“老不知羞！”

对面的中年大臣舞伴听到，新的汗珠瞬间冒出，身上更是有点抖筛子的迹象。父女共舞，有……问题吗？他不知道的是，尤妮斯此刻想到的是，自己的丈夫从未跟女儿艾尔玛共过舞。

被一个陌生女人“接”过去的马修斯看向克伦威尔和佩拉，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此刻所有没上场的人，目光均集中到国王和佩拉公主身上。

二十多年前见过爱莎贝尔王后的老臣心中感慨万千，那时的国王正年轻，也曾这样揽着一位红发碧眼的美丽女子偏偏共舞。只是那时的国王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身上有种青年人的恣意与快活。如今，这位勤勉的国王历经时间磨砺，持重沉稳，谁还能将他与年轻时的身影重合？

一曲分三次变奏四段共舞，意指四季轮转。音乐结束，克伦威尔挽着佩拉的手，在人群的注视中下场。

尤妮斯一把甩开中年大臣，大踏步回到主桌。仇恨和嫉妒在她心中发芽，那些强压在心底的恶劣情绪，如冲破牢笼的怪物，瞬间撕裂尤妮斯的控制。

弥迦已经在场下等着佩拉，卡萨尔此刻也终于冲破围堵，来到佩拉身边。

“那个马修斯王子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弥迦板着脸问到。

“他不敢。”佩拉定定望着马修斯的方向，心想对方就算对自己有意思，也没必要在晚宴上做得如此刻意，不知道对方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佩拉想的这些也正是卡萨尔在思考的，这么做，明眼看是在向奥卡的另一位新晋公主表现心意，实际是在狠狠地抽提摩西家族的脸，这位马修斯王子并不好惹。

舞会为晚宴画上句号，一众参宴者在国王宣布晚宴结束后陆续离开宴会厅。

佩拉、弥迦、卡萨尔一路，国王虽然也走同一条路线，却只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今晚的舞会，让克伦威尔回忆起许多。

命运错排，他与爱莎贝尔有缘相遇，无分相守。曾经的眷恋还在，各种可能伤及心神的猜测却已烟消云散。假如自己同爱莎贝尔有过婚约，却在失忆后同别人相爱，他会选择留在那个“别人”身边，还是回去跟爱莎贝尔团聚？没有答案。在克伦威尔的想象中，他不可能爱上除了爱莎贝尔之外的女人。

“你欠我一次。”达琳娜摆弄着自己的裙摆，仍然在介意着这套仆人装没能让她在卡萨尔面前大放异彩。

“还一个大的。”马修斯自信地回答到。

“你这次惹到提摩西家族了。”达琳娜依旧是一副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只是适当地提醒弟弟。

“不是我惹到，是奥卡的国王惹到。”马修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看你不光惹到提摩西家族，还让国王下不来台，最后那支舞可是国王把女儿接过去的，明显就是看不上你今晚的表现。”

“看不上也没得挑，两边都是骨肉，总得送一个到我手里。”马修斯挑了挑眉。

“最看不惯你这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想不想多跟卡萨尔相处几日？”

达琳娜歪着头望向马修斯，“你有办法？”

“当还你。”马修斯大笑着大踏步往王宫外走去。

回小院的一路，三人皆沉默，大概都是在思索着今夜这场晚宴的后果。

艾尔玛公主和国丈先后离席，里塞王子两次纠缠，今夜之后，什么东西在酝酿。

刚回到小院坐下，阿姆便给佩拉和弥迦递来擦脸的长巾，醒一醒酒。

“希望这位里塞来的王子能赶紧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他的模样，总觉得有事。”弥迦深思凝重，将长巾递还给阿姆。

“今夜跟你共舞的，知道是谁吗？”卡萨尔靠在门口，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

“马修斯的贴身仆人？”弥迦问到，“她有什么问题吗？”

弥迦回想起卡萨尔曾跟这位邻国王子的仆人“亲密”交谈过，脸上不禁飘过一丝不悦。

“她的真实身份是里塞的长公主——达琳娜。”

“什么？”弥迦望向卡萨尔，表情里充斥着不可置信。“长公主为什么要假扮仆人？”

“听说这位长公主主见挺大，早几年推过不少桩婚约，可奇的是，里塞的国王也没有强迫她成婚，所以二十八岁尚未婚配。”卡萨尔粗略说起达琳娜这位公主的事。

“什么时候成婚，由自己来决定，我挺欣赏这位达琳娜公主。”佩拉微笑望着卡萨尔，又扫了一眼弥迦。二十五岁尚未成婚的弥迦，岂不也有自己的主见？

弥迦回想起那个飞扬起大裙摆的“仆人”，想到她身在王室，能这样纵情恣意，相当不容易。

“佩拉，马修斯跟你共舞的时候有跟你说什么吗？”弥迦问到。

“他说希望我能带他游历奥卡。”

“这么说的话，他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卡萨尔点点头。

“不去想他了，今天在足够贴近的位置，我确实没法挣脱马修斯王子的束缚。力量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没法用技巧弥补。哥，你能教我这个吗？”说着，佩拉从身后的床榻里抽出一柄黑色直刀，递到弥迦面前。

弥迦眼皮一抽，佩拉想学器械？这可是“见血的格斗”。

黑色的直刀散发着肃穆的光泽，“是把好刀。”弥迦抚摸着剑身，喃喃说到。他还没有想清楚要不要教佩拉这么危险的东西，万一她因为学了这个而受伤，是不是反而变成了一件坏事？

见弥迦不回应佩拉的请求，卡萨尔猜到他的顾虑。

“武器在佩拉身上会是强大的护盾，而且我相信她会是个出色的学徒。”

卡萨尔的话让佩拉忍不住向他投去感激的微笑。

仿佛认定了佩拉不会主动找麻烦，弥迦点了点头。比起格斗，他的长刀更具有威慑力。

“谢谢你，哥！”佩拉愉快地一掌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