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问宋
作者: | 分类:历史 | 字数:4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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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打不相识
说话间,被七八名大汉缠斗数十回合的钟义德终因体力不支而被擒,豹眼汉子以为这场激战也会因此而偃旗息鼓,正欲劝眼前的青年不要再做无谓抵抗,却见身侧主人大手一挥,七八名汉子立即将钟义德擒来按在脚下。
那主人美须蠕动,微微一笑,捻起腰带上的玉坠,信然自若地把玩起来,俨然一副看戏的架势。豹眼汉子瞬时明白,主人要借眼前身法凌厉的青年一试他兄弟二人的真本领。
而那青年似乎也看出局势的微妙变化,边退边解下衣衫,见他兄弟二人还没组织好攻势,将衣衫一头绑了三个死结,死结缠绕汇聚成一个大结,又在身后的溪流中寖湿,顺着顶端的死结抖动数个回合,衣衫竟然缠绕成一根胳臂粗的布条,也学他一般调戏道:“尽管放马过来!”
这可激怒了他那黑脸兄弟,当即抡起板斧直朝青年杀去,豹眼汉子与青年几个来回的交手,早已看出青年身手不凡,此刻见结义兄弟莽撞,急声呼道:“平弟,小心!”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只见那青年手中布条随着他义弟的攻势不断抖动,待他义弟手中板斧劲风迎面而来时,一手握在布条三寸之处,抬脚将打好的死结猛力踢出。义弟板斧功夫向来只攻不守,此刻已然躲避不及,只好借杀出的板斧卸去这一击的攻势,不想那布疙瘩打在板斧上又弹了回去,还未等他义弟反应过来,青年回身一个侧踢,布疙瘩再度袭来。
这次确是来势凶猛,俨然避无可避,好在黑脸汉子身体壮实,硬是抗住了这一击,不过被击中的胸口犹如翻江倒海,让他一时半会再也无法拎起板斧去抵挡李君的乘胜追击。
“休伤我义弟!”豹眼汉子大喝一声,紧随李君的攻势急救而来,只听凌空一声脆响,黑脸汉子缓过神来,见义兄的长弓与那青年的布条紧紧缠绕在一起,一张百步穿杨的硬弓竟被布条硬生生拧成了三截。
面对如此强敌,二人却是不敢再有丝毫大意,相识而望,豹眼汉子紧紧拽住布条一头,拖住李君,义弟趁机俯身抡起板斧横扫向李君下盘。
三人且战且退,黑脸汉子穷追不舍,一直将李君逼退至溪流之中,流水阻断其退路,黑脸汉子见状,手上力道加快,眼见板斧将到未到之际,猛然察觉一股湿气扑面而来,正是李君手中衣衫的另一头,湿布迎面打在黑脸汉子皱巴巴的脸上,犹如挨了一计亲爹的耳光,顿时扇地他眼冒金星。
待回过神来时,义兄的脖颈已然被那青年用湿布勒住,先前拧断的长弓虽说还在义兄手中,可长弓断裂生出的倒刺正被湿布裹胁,抵在他咽喉之处,黑脸汉子大惊之余,忙厉声喝道:“快放了我兄长!”
正当众人以为这青年要以豹眼汉子的性命换回他朋友之时,却见那青年真如黑脸汉子所言,松手放开了他的兄长,并对其拱手郑重其事道:“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话言未了,只听溪畔上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朗笑:“好身手!”却不知是赞的哪一位?
此时金乌西坠,人间失色,溪畔四周笼罩起浓浓白雾,那豹眼汉子见主人叫挺,附耳对还在暴怒的义弟耳语几句,只见黑脸汉子圆溜溜的大眼眨把眨,又挠挠后颈,脸红道:“倒是愚弟莽撞了。”
正说时,李君抛开衣衫,信步跃上溪畔,这才看清被两个大汉舍命护卫的主人面貌,只见那人方脸阔口,苍髯如戟,修长的上身着一款白襕衫,底着短绯白衫,脚蹬满是泥泞的马靴,虽说看起来满是风尘仆仆,却也整洁有度,再看他行走间龙行虎步,以及腰侧挂的和阗玉坠,显然不是官吏必是贵胄。
只见他被一众护卫拥蔟走近前来,目光如炬,声如洪钟道:“这位壮士身手不凡,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实在让李某钦佩。”
话到此处,已然将李君周身上下扫视一番,不知为何总感觉这青年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眉头紧皱间,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不待李君应声,又急声问道:“敢问这位壮士何方人士?”
见李君虽说卸下防备,却迟迟不做声,随即抬手招来护卫,释放了早已虚脱的钟义德,并从怀中摸出一嵌花瓷瓶,倒了几粒白色药丸,喂其吞下,约有片刻,钟义德醒神,又温声细语嘱咐:“近日不可再用武力,静养三天方可不留后患。”
钟义德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以致一场生死较量突变成如今的和谐局面,正欲告知师父这些贼人偷马不成,便要对王氏三龙送给汀州的良驹下毒,却见那主人拱手在前,诚然施了一礼:“在下陇西人士,有幸与本朝同姓,因母爱之,唤名知柔,月前从洛阳南下前来岭南,星夜急奔,终是人困马乏,见此溪畔风清日暖,正欲歇息片刻,不想手下随从狂妄,见这位兄弟爱驹鬃高意阔,眼如悬镜,实乃南国不曾有之,便想试乘一番,正好这位兄弟闻声赶来,以为我等乃盗马的贼人,三言两语便起了冲突……”
“放屁!”钟义德打断道,抬手间指向知柔身后那身穿灰色襕衫袍的五尺随从,“适才我刚从村中打探消息回来,明明见这贼人被甩落马下,气急败坏,从身上不知摸出什么药物,给我爱驹吞下,待我趟溪而来时,爱驹嘶鸣几声,便躺地不起,这你又做何解释?”
闻言,知柔不慌不忙指向溪畔边悠闲的两匹骏马,笑道:“这位壮士有所不知,我这随从名唤张弛,乃是太宗年间太仆少卿,以养马着称的张万岁后人,自幼随父学得一身相马、养马之术,对于驯马之道更是手到擒来,适才见你爱驹通有灵性,心下大喜,便将祖上精心调制的蛇虫鼠蚁避而不近的秘药喂于它。”
说时,那名唤张弛的随从伸手在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递与钟义德,没好气道:“我是看在岭南之地,此等良驹来之不易,不想其被蛇虫鼠蚁这等害物所伤,你倒好,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我主人坐下爱驹,实在难以理喻。”
钟义德此刻那还有心思理会张弛,嘴中一直喃喃那句‘蛇虫鼠蚁避而不近’,心中暗念:曾听人说过,马厩若是出鼠蚁,长久必会殃及群马,因而饲马之人常以药粉铺洒在马厩四周。也有异人曾研制出奇药,以水浑之,在刷马之际,涂抹周身,可避蛇虫鼠蚁,却未曾听说有服用一说。可眼前的爱驹却如此人所言,并无任何异样,随即向师父询问。
钟义德岂知他这师父在后世买辆宝马都捉襟见肘,哪养得起马匹?对于这种已经过时的交通工具更是无从所知……
但见李君似乎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一直仔细打量眼前的一行人,好似心有疑虑,却始终默不作声,与那知柔相视良久,忽而一同放声笑道:“误会一场!”
毕竟是窥马在先,知柔与那张弛又对钟义德好言赔礼,见师父好似另有打算,钟义德只好暂作息事宁人,前去查看爱驹真如其所说是否无恙。
这时那对结义兄弟终于有机会插话,只听豹眼汉子亲切道:“敝人刑州人士,名唤郭蕴,与义弟杨彦平曾受这位李氏明公大恩,月前恩公途经刑州,邀我兄弟二人护卫前往岭南,不想在此与两位身手不凡的兄弟起了冲突,既然恩公已经化解误会,还请仁兄告知家事,我兄弟二人都是好武之人,他日有缘,必去府上请教一二。”
“哦?原来是郭蕴兄。”李君眼中一亮,意味深长道,随即对众人说起家事。
不想那知柔在听到李君来自长安的一刹那,眼中星芒熠熠闪动,手上把玩的和阗玉坠险些脱手而去,不过很快又将激动之情压了下去,只侧身在一旁,看一群热血青年豪情交谈。
“可惜,可惜!”那黑脸的杨彦平本以为李君乃长安人氏,他日还想前去将今日未发挥完的板斧之功再耍个淋漓尽致,不想师徒二人也是要去岭南,遗憾之情由然而生,大叫着:“不痛快,不痛快!”
倒是郭蕴看出李君有要事在身,好言相劝义弟不可多做纠缠,此刻天色已晚,还应尽快赶去杏黄坡投宿驿馆,明日恩公进入岭南,他们兄弟二人还要赶回刑州,庇护身处战火连天的家中老幼。
好在众人目的地一致,当即跨马夜行赶往一个时辰开外的杏黄坡。七八个护卫在前探路,知柔与李君并驾齐驱,郭蕴兄弟与钟义德殿后,马队不缓不慢行进在夜色笼罩的官道上,两旁的灌木林中时常有绿色光亮一闪而过,或许也是察觉这队人马不好惹,寻觅一会便不再跟随。
众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路交谈之中性情十分相投,不觉间便多聊了一会,全然不知杏黄坡已然近在眼前。
这时,李君忽然想起钟义德是去村落打听郑晖的行踪,只因适才的误会忘记询问,钟义德也是被气昏了头,忙近身对李君道说了在村中的遭遇,只见李君脸色骤变,脱口道:“要出大事。”
正说时,前去杏黄坡驿馆报上关牒的护卫也匆匆赶回来,对知柔秉道:“主人不好了,潮州数日前出了疫情,形势一度严峻,岭南节度使昨日下令,潮州只许进不许出,想来我们是无法赶去广州赴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