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中的人渐渐脱力，林小凡缓缓松开了攥着匕首的手，抱住了黑袍逐渐下滑的身子。

插在他体内的化羽化作点点荧光，重新变回剑形回到林小凡的腰间。

留下的血窟窿不断向外冒血，流过林小凡的手，浸湿了后背大片衣衫。

林小凡将他的身子缓缓放到地上，注视着手上暗红的鲜血，眸色黯淡，缓缓道，“其实，我跟你也没什么不同。”

她蹲下身子，看着黑袍紧闭的双眸，沉沉道，“我会带你回家。”

她从头到尾看了眼黑袍，他的手在紧紧攥着什么，她掰开他的手，顿时头脑发昏，如鲠在喉。

他手中躺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枚小小的玉牌。

她初入豆豆门的时候，施落做了两块玉牌，起名智能手机，一块自己留着，一块给了她，只要注入灵力就能联系到对方，非常方便。

后来，当她学会用法术传音后，这玉牌她就再也没用过，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

林小凡睁开眼，从他的手中拿起玉牌，看着它，有些发呆，这玉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拨出去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正欲将玉牌放入怀中。

忽然，手中的玉牌震动了一下，传出一个女声，“检测到备用联系人，系统正在启动，请注入灵力验证。”

备用联系人？是她？

林小凡皱眉，试探着注入了一些灵力，随即玉牌闪烁，半空中唰得出现了一面由灵力凝结而成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墙。

这是？

林小凡一行行看去，眼睛越睁越大，读完全篇，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这文字墙也在她读完的一瞬间化作一道光射入她的脑中。

被震撼的林小凡看着空气，忽然发出一声苦笑。

原来是这样……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牌，已经造成了最后任务的玉牌，化作了齑粉。

手一翻，大半粉末落下，还有小半因手上血液的缘故粘在她的手上。

林小凡最后看了眼黑袍，嘴角抽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抽出化羽，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大门的关闭，死亡的黑袍，满墙的心脏，地面的阵法，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侧。

待林小凡气势汹汹地走出大殿，外界已经变了样子。

之前潜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街上晃荡的魔修，而现在，却一片寂静，别说人了，连个鬼都看不到。

他已经开始了。

林小凡心道不好，连忙传音给了掌门张海生。

无人回应。

又传给众位长老，皆没有人回复。

她心中焦急，快速奔向落日裂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干脆飞了起来，现在，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她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落日裂谷边缘。

不必到达落日裂谷就可以看到裂谷上空大片乌云聚集，电闪雷鸣，不时有金色的闪光从中炸裂开来，连空气中都能感受到一股战栗，令人汗毛直立。

得快些了，根据施落留下的信息，他们所有人都被夜梵所蒙蔽了。

他们通过调查推断夜梵要使用闪光改变时空流，因此需要大量自然灵力来进行阵法布置。

但实际上，夜梵根本没有布置阵法，他算准了在下了战书之后，沧州修士会大肆围剿魔修，并且会在处理完沧州的魔修之后进攻魔界，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消耗所有沧州生灵的生命，而是打算吸收来自于两方势力进行斗争时死亡的魂灵，以此来启动已经写满他全身经脉的闪光阵。

而作为他助手的黑袍，在死前，通过改变由心脏支撑的诡异阵法，切断了夜梵的后路，如果夜梵失败，他将不能通过夺舍在魔界已经准备好的躯体来进行下一步计划。

林小凡正疾奔着，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萧振！

他还跟五年前一样，只是眉眼之间多了几分邪性。

“萧……”

他手里正掐着风云四长老箫千逆的脖子。

那是，他爹啊！

林小凡拔出化羽，掷了出去。

萧振侧身躲过，看向这边，脸色大变，茫然无措地喃喃道，“小凡……”

箫千逆见他分神，一掌拍在他的胸前。

萧振生生挨下了这充满几十年功力的一掌，胸口整个凹陷了下去，嘴中喷出一口鲜血。

“萧振！”林小凡心急不已，飞步上前。

箫千逆见状又打了一掌，但萧振依旧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待林小凡赶到之时，箫千逆已经身子软了下来，四肢无力地垂在空中。

“萧振！”林小凡拍打着他的手臂，让他放手。

萧振不敢看林小凡，丢下箫千逆，转身欲遁走，却被林小凡一把抓住了手臂。

林小凡拽着他的胳膊，“萧振，你要去哪？”

萧振没有回头，身子依旧避着她，慌乱道，“小凡，你怎么在这？你不该在……”

林小凡明白了什么，怒道，“在哪里，被施落关起来吗？”

“我……”

林小凡瞪着他，“你们串通好的？”

“没，没有……”萧振否认着，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们一个个把我蒙在鼓里，到头来，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我刚才还……”林小凡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看向躺在地上的箫千逆，“你还记得我们分开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了不会杀人的，为什么要杀他？”

萧振忽然愣住了，片刻后，他缓缓扭过头来，注视着林小凡，眼中愤怒、恨意、羞愧混合在一起，喷涌而出，手颤抖地指着箫千逆道，“他不是人！”

“他是你爹啊！”

“他不是！”萧振立马高声呵道，他瞪着林小凡，眼眶通红，似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说话声音太大，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目光转到一边，喃喃道，“他不是……”

林小凡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振，她不知道萧振同他的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通过萧振的表现来看，他很恨他爹。

忽然觉得很累，罢了，算了，杀便杀了吧，她自己这双手都算不得干净，又凭什么来要求萧振，况且，若不是滔天恨意，又怎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痛下杀手，是她先入为主了。

林小凡握住萧振的手，又去够住另一只握住。

他的手很凉，一直都是如此。

萧振被她的动作惊到了，不知是惊是喜，不知所措地看向她，“小凡……”

林小凡道，“对不起，哥……”顿了顿，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道，“恭喜你大仇得报。”

萧振黯淡的眸子随着她的这句话缓缓亮了起来，他的眼眶中升起泪雾，伸手紧紧抱住林小凡，“小凡，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