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后，君双云便沉默了，因为他看到张海生脸上的皱纹随着他这句话似乎更深了，眉头上的皮肤皱巴在一起，缝隙里挤满了时光，君双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不收徒弟，是因为喜欢孤独吗，还是因为一直在逃避担起责任。

他年纪也不小了，在师兄的荫庇下，他一直都过得很好，不想做的事师兄从来没有勉强过他，他一天天活得自在，师兄倒是操的心越来越多。

他看着师兄，有些不忍，顿了顿道，“再看看她的天赋吧。”

张海生顿时乐开了花，“好说好说，我相信她的天赋一定很好，双云呀，这次你总算是想通了。”

与张海生的欢喜相反，君双云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他只随口说了一句话，便让师兄那么欢喜，他平日太任性了。

君双云有些不自在，眼睛乱瞟，忽然瞥到师兄桌上摊开的书，上面有林小凡三个字。

“这是什么？”君双云站起来走到桌前，张海生的身侧。

张海生重新戴上眼镜，指给他看，“噢，这是我让三石找的关于林小凡的资料，你要看看吗？”

关于林小凡所有的资料只有一页半，记录了她来豆豆门之后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

比如创办了小凡奶茶，带动了豆豆门经济增长；泡在藏书阁，前三层的书几乎都看完了；把下山历练，在连云城事件中，杀死了筑基末期的谭正风；再到现在招生考试中的种种优秀表现。

但看这些来说，她确实做的不错。

张海生道，“这林小凡啊，据说是施落的亲戚，我看她啊，就像第二个施落，能力头脑都挺不错的。双云啊，我希望你能好好培养她，不要让她成为第二个施落。”

不要让她成为第二个施落……

“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

君双云将书页翻回最初的那一页，目光停留在林小凡的画像上。

护卫队，依旧人来人往。

施落大步跨过护卫队的大门，宛如一道风跑向乔洋的屋子，众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又不是头一天了……

施落刚迈进屋子，就看见乔洋正在跟于光说着什么，两人见他进来停止了谈话。

施落道，“小凡呢？”

乔洋指指旁边的屋子，“在那屋。”

施落道，“好。”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乔洋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施落真是操心的命啊。”

刚说完，抬头看见于光盯着自己的眼神，立马赔笑道，“我也是我也是……”

于光无语，他才是操心的命吧……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看着上面写着的王菁信息，道，“王菁不是出自蛊师世家，后事处理起来，应该不难。”

乔洋道，“那就麻烦你了。”

于光嗯了一声，将那张纸折叠了两下收入怀中，想了想道，“我还是派人去吧，考试还没结束，我怕再有事情发生。”

乔洋想了想，也对，掌门专门把于光叫回来就是为了确保考试安全的，他总是让于光跑外勤，忘了这茬。

“行，找个靠谱点的。”

于光点点头，“嗯，你放心。”然后转身出了门。

乔洋挑着眉，看着于光高大的背影，他办事，他从来没有不放心过。

于光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说起来，连他有时都会有几分嫉妒，这能力又强身材又好的男人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姑娘，以后于光要是有了道侣，还会对护卫队的事情这么上心吗？

乔洋又想起那没收的话本子里写的各种情爱，里面都说一旦有了道侣，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都是放屁，到时候想约着出来喝个酒，还得带上媳妇，让兄弟吃狗粮。

不知道于光会不会这样哎，于光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若是爱上了一个人？

乔洋猛地抖了一哆嗦，搓着胳膊，“噫，想想就可怕……”

还是工作吧……

“啊——！”旁边的屋子忽然传来少年充满恐惧的叫声。

乔洋叹了口气，把手头的文件往桌上一扔，拿起桌上放着的扇子，“啪”得一声打开，一晃一晃地出门，左转，跨入旁边的房间，“又怎么了？”

鹿小宁正坐在床上，张着嘴巴喘粗气，看到乔洋进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又叫了起来，“啊——！”

施落在一旁，双手挡在身前，想稳定住鹿小宁的情绪，奈何鹿小宁不认识施落，又受到了惊吓，现在谁也不敢信。

小汪怕鹿小宁吵醒林小凡，现在正对鹿小宁发出警告的叫声，让他闭上嘴巴。

林小凡原本晕着，现在也快被这一人一狗的叫声给吵醒了，眉头皱了几下，就快要睁开了眼。

乔洋随便找了个离门近一点的椅子坐下，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无奈道，“别叫了，再叫我把你关起来了！”

这话好像还有点用，鹿小宁果然闭上了嘴巴，但眼神还是很恐惧，看看乔洋，又看看施落，手里攥着他的布包带子。

小汪看他不再叫了，自己也闭上了嘴巴，重新回到林小凡身边趴着。

施落放下手，呼了口气，指着鹿小宁，问道，“乔洋，这是谁呀？”

乔洋顺道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随意道，“我哪知道啊，跟林小凡一起晕倒的，我就给带回来了。”

施落看着面前这个小男孩，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施落又继续问乔洋，“他为什么这么害怕？”

乔洋又掏掏另一只耳朵，依旧随意道，“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恶心的尸体吧？”

施落这才认真看向乔洋，“尸体？谁死了？”

“王菁，一个考生，死得可惨了，骨肉都分离了，上面还都是蛆……”

“啊——！”

乔洋还没说完，鹿小宁猛地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捂着耳朵，大声道，“别说了！别说了！”

乔洋闭上了嘴，用扇子指着鹿小宁道，“行，我不说了，你也别叫了。”

鹿小宁看他果然不说了，这才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躺着的林小凡忽然发出闷哼一声，“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