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病房里只剩他一人，霍禹天放空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中有两张脸不停地交换着，一张是学生时代的唐织雨，一张是获奖封后的唐织雨。

这两张脸之间的差距虽然不大，但霍禹天明显感受得到，她眼中的烂漫与快乐变少了，罪魁祸首是他吗？

霍禹天闭上眼睛用力地想，可任他想破脑壳，他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竟然能令他放弃织雨，甚至在她的葬礼上，他一滴泪都没有。

他缓缓地抬手，放到心口的位置，那里闷得难受。虽然他们才刚刚确定关系，还没来得及给彼此更多的陪伴，但他已经暗中关注她将近三年了。

霍禹天觉得自己的感情表达系统出了问题，突然被告知自己女朋友已经去世，他虽然既震惊又心疼，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他很想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可潜意识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阻挡他，让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很奇怪，脑子似乎不太行了。

下意识地轻敲一下脑袋的右侧，差点儿没把自己直接疼到土里。他到底受了什么伤，怎么会这么疼，感觉像被掀了头盖骨似的。

霍禹天尝试几次，想自己坐起来，却发现抬几下手都能把他累到出汗。

这时

开完视频会议的霍仲推开门，两脚刚迈进来，就见自家儿子僵直着身体正斜着眼睛看他。

霍仲一激动，直接将手里的公文包扔到地上，大步走到病床前，哽咽着说道：“禹天，你终于醒了。”

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霍禹天那声“爸”堵在喉头，怎么都喊不出来。

如果再过一个月他满26岁，他爹也才50出头，怎么就老成这副样子，说他60岁都有人信。

霍仲手抖得不成样子，在床头划拉半天都没按准呼叫按钮，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还不忘自我嘲讽，“爸爸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

这是他爹？不会是中邪了吧，这个老古板竟然对他和颜悦色？

醒来后这段时间，霍禹天发现他的世界变了，织雨不在了，父母的容颜变老了，父亲的性格也变得与从前大不相同。

不过，宿葳的性格变化倒是不大，他能在她的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没心没肺外加不靠谱。

“爸，不用按，医生来过了。”

霍仲开心地点头，拽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手忙脚乱地开始在箱子里翻找东西，末了他拿出一个橙子和一根香蕉。

“禹天，你想吃哪个，爸给你剥。”

“荔枝。”

“……”

霍仲将手里的水果往桌面上“Duang”地一放，然后埋头在收纳柜里继续翻找起来，半晌他直起身，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说道：“儿子，你等着，爸去给你买。”

“喂…我不…”不是真的想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霍仲已经风风火火地离开，手机和钱包都没拿。

霍禹天刚缓过来一些，又被霍仲这一些列操作给震到，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听老人提起过，梦都是反的，所以老霍才会变成他小时后期待的父亲的样子。

心想着梦醒了一切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没多久还真地就睡着了，梦里他们一起看了半场电影。

不过很奇怪，电影开头竟然出现了那个被他吐口水的女人，扮相还挺好看的。

待他再有意识的时候，他眼球动了动，却没敢掀开自己的眼皮，生怕自己被困在梦里再也出不来。

他深吸好几口气，就在他鼓起勇气要睁眼的时候，耳边响起宿葳的声音，“宝宝快看，这是爸爸，喊爸爸…”

“宿姨，他还不到五个月，至少要再等半年才能冒话，你这教的也太早了。”

“万一我孙子是天才呢。”

“……”

原织锦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大要是能说话，她儿子不是天才就是妖怪了。

比她更哭笑不得的是病床上的霍禹天，他听完“婆媳”俩的对话，彻底不想睁眼了。尤其是听到“这是爸爸”的时候，恨不得当场去世。

这都什么跟什么！

想起上午那两个蜻蜓点水的吻，霍禹天更郁闷了，他跟织雨什么都没有过，竟然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有了孩子？！

耳边一直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霍禹天装了几分钟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睁开眼睛，尴尬地轻咳一声，“咳…你们好吵…”

见他醒了，宿葳忙把孩子抱到他面前，怕他看不清孩子的脸，还特意帮他摇高了床头。

霍禹天：“……”

这下他不想看都不行了，然后当他看到那张肉乎乎的小脸时，整个人再次僵住。

刚刚他心里还在想，这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女人故意赖在他身上的，这样他便没做对不起织雨的事。

可现实又给了他沉重一击，孩子的长相说明一切，人家根本不用赖的，这就是他“出轨”的活证据。

这时宿葳继续添乱地在他旁边说道：“升宝，爸爸在看你，开不开心？”

“啊…咿…”

“快给爸爸笑一个，你多笑笑，爸爸的病就好了。”宿葳继续逗着。

“噗…”

小家伙许是太激动，没控制好力度，本来只想吐个泡破，结果变成了吐口水，而且直接吐到自家爸爸的脸上。

霍禹天：“……”

这小胖子绝对是为了帮那个女人报仇！

看到霍禹天这副样子，原织锦既觉得心疼又觉得解气，她从宿葳手中接过孩子，仔细给他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然后亲了下他的小鼻尖，“好儿子，干得漂亮，长大后你可不能朝自己媳妇吐口水，听到了吗？”

升宝：“呀呀…呀呀…”

霍禹天：“……”

没一会儿，孩子闹腾起来，霍禹天又被晒到一边，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独自思考。

越想心越堵，织雨从长相到性格，都是他喜欢的类型，就算他N年后劈腿，也不可能劈腿这个鼻子长到脑袋顶上的霸王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