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超大规模的试探性进攻胜败与否其实对完颜蒲带来其实并不太重要，他之所以会急着寻找替罪羊一来是因为这次失败让他感觉颜面无光需要发泄心中怒火，再则也是为了预防万一省得将来有人拿这事来刁难他，至于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原因也是谁都不准的事。

不过如今身为监军的高杲寿既然愿意为了维护表面上的和睦而换另一种更为有效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麻烦，完颜蒲带倒也不太好意思继续纠缠下去，只是旁敲侧击确认了一下对方的意图之后，就立即将话题再次扯回了应该如何尽快消灭土贼收复狄道城。

对于这个话题，一直在旁边站着准备看笑话的兀鲁黑倒是给出了个建议，只不过他的法子也确实太过简单粗暴了一点，因为按照这位猛安大饶意思，也不需要搭理城里的土贼们有多强的战斗力，直接把存在通谷堡里的那点家当给调过来，然后凭借兵力优势对狄道城发起总攻。

要这法子放在前些年也确实比较符合女真民族特色，反正就是一锤子买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么！

但问题是现如今大金国已经灭了辽国还吞了宋国半壁江山，从苦寒之地走出来的勇士们在闲得无聊的时候也会抽空读书识字，在某种程度上应该能够被算作是斯文人，哪还能继续做出这么粗鲁的行为？

行军作战，老祖宗的优良传统是不能丢，但在这个过程中使点兵法韬略来证明一下大金国勇士的优秀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完颜蒲带当即就否定了兀鲁黑的提议，并且联合监军高杲寿以及身边那票猛将智囊给琢磨出了个看上去很不错的新办法。

“稳住！稳住！都瞅准了射！我那边几个，都受伤了还在这里碍手碍脚地干嘛？赶紧滚下去疗伤！”金军新一轮的进攻正在展开，而且瞧他们那架势应该是想一战定胜负，似乎不计代价的凶猛进攻也确实给城内守军带来了巨大压力。

凭借多年经验不停地发出指令调整着反击力度，让上官鹏云等人倍感担忧的并非是敌军这种猛烈攻势，而是他们麾下那些受了轻赡将士什么也不肯离开战斗位置非要继续呆着给大金国勇士们添堵。

高昂的士气，顽强的战斗意志，却无法掩盖军中依旧缺医少药的事实，毕竟这还是那个一点伤病都能造成严重后果的宋代，上官鹏云等人可不希望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时候就让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将士们就此折损。所以他们不仅要忙着指挥作战，还得抽空把那些不听话的混蛋给踹到一边去对伤口进行紧急处理。

“右前方三百丈，敌军井阑！”冒着被巨石直接命中的风险爬上了城楼，尽职尽责的观察哨及时对作战部队发出了警告。

“床弩满弦，换火箭，把那破烂给咱点了！”到目前为止，金军还是在沿用这个时代很常见的传统进攻方式，负责指挥防守作战的上官鹏云等人也在使用着传统的应对措施，只不过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他们似乎也没寻常土贼那样好对付。

“敌军云梯，右前一百六十丈，左前……”经过改良的床弩威力巨大且精度也还凑合，将士们手上的弓弩也是一直在保持着密集发射，但如果想要仅凭这些就彻底挡住金军的疯狂进攻显然是不太可能，而随着战事的进行那些更具威胁的攻城器械也开始出现在了射程之内。

“老莫！”吃过了亏上过帘，再加上前不久在牢里写的那五千字悔过书也确实起到了某些特殊作用，上官鹏云等人显然不可能再犯下上次痛揍临洮堡援兵时的那种错误。

这么多的敌军云梯又是在快速移动当中，想要全都给点着显然也不太现实，好在这玩意要发挥威力得有足够的步卒跟随前进才行，所以上官鹏云也决定先放过那些木头架子，直接对敌军步卒下黑手迟滞他们的行进速度。

“放！”不需要再次率领刀斧手蹲在城门后面以防万一，老莫如今的差使就是领着人去确保那几架在如今很难对金军构成实际威胁的投石机能够在特殊时候发挥效用，而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几个巨大的包裹也迅速划破长空朝着城外金军飞去。

确实是包裹，而且还是破破烂烂的那种，就连飞在了半空中都还会不停落下些很是能够让人觉得眼熟的东西。

想要迟滞敌方步卒或骑兵的高速移动，鹿角据马壕沟什么的传统设施肯定是不能少，但巧且不太容易被发现的铁蒺藜其实也能派上大用场，只不过这玩意若是布置得太早了也确实很容易就被对手用传统方式给避开或者直接破坏掉。

一直都在追求物尽其用，为了让铁蒺藜能够对金军造成更大程度的麻烦，上官鹏云等人被某个混蛋撺掇着琢磨出了个损招，那就是不按规矩进行提前布防，而是在战斗进行的过程中让大金国的勇士们眼睁睁看着这些破烂落在脚下还得赶紧踩上去。

这也就是鱼寒还没有缺德到失去底线，更没有抽时间捣鼓出什么超时代武器，否则要是用装进了破麻袋的铁蒺藜来替代葡萄弹，以红夷大炮取代射击距离有限的传统投石机，仅这一下就够让大金国勇士们头疼的！

当然了，大金国勇士在面对这种缺德损招的时候会有什么想法，确实不是鱼寒等人能够决定的，但好在如今还有不少人能够对此做出权威性的发言，比如……

“大帅，咱先让兄弟们下来缓缓吧！”手底下就只剩了那两三千残兵败将，如今又一次被缺作炮灰赶上前线之后还没靠近狄道城墙已经是所剩无几，心头在滴血的陶信也不得不为了临洮路将来的长治久安而发出哀求。

“缓？沙场争锋，无时无刻不可定胜负，汝让本帅如何缓之？”冷笑着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完颜蒲带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道出了他先前寻找替罪羊的最后一个意图。

“前番攻城，汝之麾下军纪涣散坏我大计。高大人因念及汝乃初犯故而赐下戴罪立功之机，汝不知感恩戴德奋勇杀敌，竟而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扰我军心，莫非真当本帅……”眼中隐隐露出了凶芒，完颜蒲带很清楚战场上的绝对指挥全对于一个领军主帅有多重要，也早就做好了某些特殊准备。

如今这战场上，除了那个不怎么管事的监军跟只懂得争强斗狠的猛安，有胆子自己决定提出质疑的也就是眼前这个临洮路兵马都总管，完颜蒲带也是利用寻找替罪羊的机会给陶信准备好了个陷阱。

要么就彻底认输服软把手底下所有兵马都交出来当炮灰使，否则就只能是扛上一大堆后果非常严重的罪名，善于争权夺利的完颜蒲带可是有足够理由相信，陶信会在这个时候做出最有利的无奈选择。

“大人英明，下官无话可！”为了群朝夕相处的属下就去招惹个心机深沉的大人物，还捎带着给自己埋下丢官罢职甚至是抄家灭族的巨大隐患，怎么算都是个亏本买卖，所以陶信还真没胆子做出能够让完颜蒲带感到失望的选择。

“你们呢？”只要能够让陶信屈服，对于临洮路兵马的整合工作就已算是完成了八成，剩下的那点，完颜蒲带还真不太介意直接用屠刀来话，毕竟这可是在战场上，出点什么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

“属下等唯大人马首是瞻！”别以为军中的将领都是那种只懂得冲锋陷阵的莽夫，能够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可没谁是傻子，能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表态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此甚好！吾等上下一心，岂有不克之城？”满意地点着头，彻底掌握了兵权的完颜蒲带这才对着身边的兀鲁黑道：“尼莽古兄弟，你可是准备好了？”

“大帅放心，咱就等着攻下狄道城，回家过舒坦日子呢！”原本就是被临时从上京抽调过来帮助西夏剿匪，如今又因突发状况而参与到了收复狄道城的战斗当中，兀鲁黑也同样有着自己的算盘。

眼瞅着那个有意接受招安又满肚子发财主意的混蛋就在城里遭罪，若是自己能率军前去解救，就算因性别关系不指望他以身相许也能换来个感恩戴德才是，到时候再随便找个正当理由把他给带回去，想要发家致富还不简单？

“如此来，本帅也就不客气了！众将听令！”早就跟高杲寿以及身边幕僚一起制定出了全新作战计划，完颜蒲带需要的只是所有人密切配合，眼见得机会已经出现也就径直对着众人吩咐道：“继续加强进攻，务必把贼军给牢牢牵制在北门！另外……”

拍了拍兀鲁黑的肩头，完颜蒲带这才无比慎重地叮嘱道：“尼莽古兄弟，汝且率本部兵马及两万步卒于寅时……”

少也得有一刻钟的任务明，听得身边众将也是为之心悦诚服，完颜蒲带这才踌躇满志地做出总结道：“愿吾等齐心协力攻恳道城，届时本帅定替诸位向圣上邀功请赏！”

“为大帅效力，吾等定当竭尽全力！”一个很是传统却在理论上很是有效的新战术，似乎也点燃了包括陶信在内的众将心中那股子建功立业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