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欢记之青雀于归
作者:兔幺柒 | 分类:仙侠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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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崖岸
花族与妖界其他各族略有不同,因祖先之前与神界通婚,所以血脉中除妖力外还有神力。其他各族出生时均为原身,修炼之后方可化形,而父母皆为花族的,则是由母体孕育,自母亲有孕后,五十年方可出生,出生即为人形。所以,各族的少女都很羡慕花族的女孩,不但省去了修炼之期,还承袭了花族好颜色。
梅欢欢出生的时候,花族连连庆贺了三天三夜,花族族长梅簇和夫人兰音成婚二百年,膝下只有梅华一个,特别盼着女儿的兰音在诞下梅欢欢之后欣喜至极,特别是这小女儿一生下来就浑身冷香,眉目清秀,族内长老都说,这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族长夫妇二人对梅欢欢百般宠爱,要星星要月亮也摘得。梅欢欢从小身边不乏追求者,其他几族族长都纷纷表示愿意给自己儿子、孙子定亲联姻,毕竟花族女儿好颜色,从小就可见,别族少有定娃娃亲的,因为尚不知化形后的样貌如何,万一娶个母夜叉回家,可如何是好。
梅欢欢在父母长辈加哥哥的疼宠下,性格有些骄纵,但总的来说,还是娇俏可爱的,周围的拥趸者也非常吃她这一套,一个眼风、一句话,就可以让少年们围着她团团转。
直到一百五十岁那年,一个桃花眼柳绿衣衫的少年来到花族,少年跟少女在梅树下相遇,紫色衣衫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而误闯进来的少年被吸引得驻足观看,少年被少女那惊鸿一瞥扰乱了心房,自此,众多的倾慕者中多了一名叫“崖岸”的少年。
崖岸是蛇族的少主,母亲渠若是兰音的远房姐妹,嫁给了蛇族族长崖毕,因着给兰音母亲贺寿,崖岸随母亲到花族拜访。不知是少女情窦初开,还是两人沾亲带故的缘故,梅欢欢对崖岸与对其他追求者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这少年面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沉郁,笑起来却如同春花盛开,正符合当时少女的审美品位,梅欢欢自然芳心微动,那段时间总与崖岸一处。
明媚阳光的少女悄然走进了崖岸的心房,他既羡慕又欢喜,当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便觉得所拥有的世界是光亮的,春风和煦,自小见惯了母亲与父亲的不睦,亦没能被父亲好好对待的崖岸,十分渴望温情与光明,他多么想摆脱在蛇族阴郁的生活。与母亲回到蛇族后,崖岸还经常来花族看望梅欢欢,两人也曾互传信件,互道心声。当时的少年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少女。
一次崖岸在信中提及了自己的心思,想央着父母来上门提亲,梅欢欢没有拒绝,只是跟他说了最近在花族的女孩儿中,大家都在攀比,谁嫁得更好,谁未来的夫婿的彩礼更拿得出手。梅欢欢向来喜欢跟崖岸讲这些小女孩的心思,崖岸也喜欢听,常常在她提及什么之后,想办法给她弄到,然后送给她,让她在花族女孩儿里面拔得头筹。
这次,梅欢欢提到的是“露华草”。
露华草乃是妖界最珍贵的植物,生长在雪山之巅,可助妖界之人修炼,并可保青春永驻,虽说妖界之人可以幻化容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会有样貌的变化,想永葆青春,停驻在豆蔻年华,露华草则是唯一的神物。好多人曾去寻露华草,却最终杳无音信,没有再回来。
常与梅欢欢一处玩儿的几个女孩,说起来自己的追求者送的各种珍贵礼物,梅欢欢发现自己作为花族公主,收到的礼物与她们的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几个女孩相互攀比着,说得有些不愉快,一个女孩揶揄她道:“欢欢公主从小众星捧月,想要什么没有啊,就是那露华草,只要欢欢公主想要,也有人乖乖奉上。”梅欢欢脸蛋涨红,想要开口驳斥,另一个女孩又说到:“是啊,欢欢公主这么美貌,那些个小郎君都希望欢欢公主容颜永驻呢。”梅欢欢见她们如此说,一气之下便说到:“当然有人为我寻得露华草,我也会容颜永驻的。”
话音刚落,几个女孩子偷偷笑着:“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哈。”在妖界,还没听说谁真正寻到了露华草呢,一来是多数人也用不上,反正幻化的容颜也是正值当年,二来是之前去的人都没回来,后面也就都断了念想了。
梅欢欢气不过,把此事说给崖岸听,没想到,崖岸应承她:“我一定帮欢欢寻到露华草,并且作为欢欢的彩礼,欢欢你等我。”
不久后,梅欢欢就听蛇族传来消息,说崖岸少主不知去哪里了,只留下一封信,说去极寒之地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梅欢欢心想崖岸一定是去寻找露华草了,心下一阵得意,但想想又觉得有些怕,毕竟此前去寻露华草的人都没回来,崖岸是蛇族唯一的少主,因为自己去寻露华草,万一回不来,自己可成了罪人了。梅欢欢吓得没敢声张,丝毫不敢提及崖岸的事儿。
崖岸此去再没有回来过,四百多年前的妖界与魔界大战中,蛇族族长崖毕与夫人渠若殒身,少主崖岸依旧未返,当时就有人说蛇族少主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无论如何传言,不变的内容都是,崖岸少主不配为一族少主,说走就走,连句交代都没有,实在是没有责任感,若是死在外面,那也不是大义赴死,若是将来回来,在妖魔大战之时未能身先士卒,父母双亡之际未能扶柩尽孝,也不能担当大任。殊不知,崖岸离去之时,也是怕累及梅欢欢名声,自己的父母亲族迁怒于这个小女孩,才隐去了真实的去向。
直到三百五十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梅欢欢房间的梳妆台上出现了一个花盆,里面是一支晶莹剔透的小花,花枝是透明的,花瓣是雪白的,旁边一行熟悉的小字:“露华草,服用即可。”梅欢欢心里一阵紧张,又怕别人发现,慌慌张张地服下了露华草,一阵清凉的感觉流向四肢百骸,铜镜中容颜竟微微发光,梅欢欢抚上自己的脸颊,心思百转千回。
梳妆台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花盆,再无露华草的痕迹,梅欢欢像是掐灭了一段过往,微微叹了口气,思忖片刻,她拿起笔写下:“谢谢,我已有婚约在身,恕无法再相见。”写完,掐了个诀唤出花族地精,将信送出,方才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后来,妖界有消息说,蛇族少主崖岸回来了,回来后的他大病一场,一直闭关修炼。梅欢欢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就是在金极宫的擦肩而过了。
梅欢欢看着眼前的崖岸,心里五味杂陈,当初柔和的少年已经成为了如今面前的冷冽男子,一身暗绿华服下面的身材略显瘦削。梅欢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我以为你是对我有情的。”崖岸低低地说到,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确认一般:“我以为你是觉得我回不来了,才许了婚约。”平日里总是昂着头的梅欢欢,此时低垂着头,崖岸只能看到她露出的一段白皙的颈子,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崖岸眼中幽光一闪一闪的。
梅欢欢又动了动嘴唇,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崖岸,露华草的事情是我不对,只是,当初我对你可能就是一种好感,直到……直到我遇上了谨哥哥,我才知道什么是心动,我只能嫁给他,我一定要嫁给他,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破坏我的婚事的。”崖岸看着眼前少女坚定的神情,那娇俏的眉眼、美丽的面庞,露华草可真是好东西,她还是记忆里的她,几百年过去,仍旧是那副令自己痴迷的样貌,不管见她之前心里有多痛,见到她,又仿佛回到了初见之时,只是,她这娇颜,她这个人,她这颗心都不属于自己。
崖岸神情变得冷漠,一双眼睛不再看向梅欢欢:“既然是我自作多情,我也无话可说。”梅欢欢想说一声对不起,但是身为花族公主,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她,着实没有学会如何做出低头的姿态,终是没有说什么。崖岸又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对她说:“你喜欢风谨,风谨心里有谁,你应该很清楚。”
梅欢欢闻言,面色大变,声音也大了几分:“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马上要跟谨哥哥定婚期了,大哥成亲后,我和谨哥哥就将举行大婚,我将成为金极宫唯一的女主人,妖界的女主,我有时间,我要一生都陪着谨哥哥,让他再也想不起那人,当然,如果有别人的话,我也会除之而后快。”
“呵呵。”崖岸看着她的模样轻笑起来:“你究竟喜欢的是风谨还是他的样貌、力量、地位?”梅欢欢毫无犹豫地说:“我就是喜欢谨哥哥,包括他的一切。”崖岸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心结,你应该很清楚,若他同意与你确定婚期,与你大婚,无非是想给那人看罢了。”梅欢欢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来找我就是要说这些?”崖岸又嗤笑了一下:“他选择与你成婚,无非是正反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个人希望他与你一处,二是他想让那个人后悔。”梅欢欢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所以呢?我才是他未来的妻子不是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崖岸定定地看着她:“我这么爱你,不要性命也要为你寻得露华草,怎么会看你不开心。”梅欢欢没有接他的话。崖岸继续说:“我只是想助你心愿达成,另外,我想告诉你,她已经死了。”
梅欢欢如石化一般:“你说什么?她……”
“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