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还请息怒，秦睿此举并无恶意。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皇爷爷若以大军兵临北元，阿鲁台定然不敌，必会带残余势力四散而逃。茫茫草原，阿鲁台一旦远遁，大军必然劳而无功。”

“秦睿想用精兵突袭阿鲁台汗帐，将他擒住，这样北元各部必然群龙无首。然后皇爷爷大军出征临之以威；以土豆、玉米诱之以利；穷三五年功夫，至少可以将一大部分蒙古人摁在土地上，让他们改变游牧的习惯。”

“游牧民族一旦定居，他们就会成为大明的百姓，有恒产者有恒心，他们会自己筑起一道防线，抵御更北方的瓦剌部族。”

乾清宫，朱瞻基站在软塌前，给朱棣解释秦睿的想法。

刚刚下朝的朱棣，靠在软塌上，头上绑着一根武功带，一名宫女正在端着汤药，给朱棣喂药。

本来秦睿和朱瞻基商量好了，等朱棣大军出动时，两人作为先锋，以最快速度前出呼伦贝尔，用闪击战术将阿鲁台抓住，送到朱棣面前。

大军出关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向西，兵临河套，重新夺回河套平原；一路大军拿下察哈尔，也就是后世的锡林郭勒盟，然后出兵兀良哈。

选择这三个地方，秦睿是用了很大的心思。河套平原地势平坦，土质较好，有黄河灌溉之利，后世一直被称为塞上江南和塞外米仓，这可是玉米、小麦、土豆、大豆的主产地；察哈尔自然资源丰富，草场类型齐全，是世界驰名的四大草原之一，可以成为大明畜牧业的基地；至于兀良哈则更简单，那就是为了朵颜三卫和黑吉辽广阔的沃土。

明太祖建国后，对蒙古人多采用招抚政策，有才能者，一体擢用。彼时兀良哈部的蒙元残留势力辽王、惠宁王、朵颜元帅府相继请求内附，朱元璋设置了泰宁、朵颜、福余三卫指挥使司，这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朵颜三卫。

朱元璋封了自己的儿子为塞王，宁王朱权被封到宁国，藩地大宁，成了朵颜三卫的实际掌控者。那个时候，宁王朱权手握甲兵八万，战车六千，朵颜三卫的骑兵均骁勇善战，朱权多次会合诸王出塞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建文帝上台后，开始削藩，以致诸王活得战战兢兢。朱棣起兵靖难，建文帝怕朱权投向朱棣，下旨召朱权到南京，朱权怕到了南京后，被建文帝软禁，就没有去。建文帝下旨削了朱标的朵颜三卫指挥权。

朱棣怕朱权在后方威胁自己，只身前往大宁城，诈称穷蹙前来求救，请朱权代自己起草奏章谢罪。朱棣逗留了数日，北平的精兵以各种方式进入了大宁城，暗中勾结三卫的指挥使和大宁城守军。

后来，朱棣离去时，朱权为其践行，在郊外被朱棣的人马抓了起来，后又攻下大宁城，将朱权的势力一扫而空，朵颜三卫成了朱棣的马前卒。朱棣上台后，将兀良哈等地赐给了朵颜三卫。

永乐四年冬天，兀良哈等地遭遇严寒，当地部族请求以马易米，朱棣干了一件自以为聪明的事——倍价易米，用高于市价几倍的钱，跟兀良哈部族换马。结果这一举措，将兀良哈所有部族全部得罪了，当年正好鞑靼实力强盛起来，兀良哈部顺势就跟鞑靼人苟合了，时不时侵犯大明边境百姓。

秦睿选择的三个地方，都是粮食主产地，未来大明的粮仓，虽然现在还没开发，想想当年后世北大荒精神，有什么可怕的，几十万民壮出来都出来了，那么快回去干吗？

虽然秦睿是不希望朱棣出征，今天在朝堂之上也怼了朱棣，但天子已经下旨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征肯定要出的。

这次秦睿怼朱棣是有目的，他要立人设了。以前秦睿一直是朝堂小透明，跟一群武勋混一起，游离在文官集团之外，现在他打算回归文官集团，这次怼朱棣，就是想拉进与文官集团的距离，获得文官集团的好感。

文官有个尿性，那就是凡是怼过皇帝的人，都会获得他们的认可，自动纳入到该集团中来。

“今天这出戏，是你们二人设计好的？”靠在软塌上的朱棣，看着房顶，淡淡的说道。

“本来孙臣是准备大朝会后，单独向皇爷爷启奏的，秦睿突然提前在朝堂上说出计划，孙臣也是没有想到。”朱瞻基咬了咬嘴唇。

“朕年纪大了，这大明的天下，以后要靠你父亲和你治理，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用，左右平衡。秦睿今天没有和你商量，就擅自出班跟朕打擂台，要不是朕看到你的暗示，今天秦睿一顿庭杖是少不了的。”朱棣侧身看了看朱瞻基，说道。

朱棣有自己的想法，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他自然是希望大明千秋万代的。在他眼里，秦睿是个异数，他看不懂，看不明白。秦睿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大明的百姓好，为了大明的朝廷好。但秦睿做的很多事情，超出了朱棣的认知体系，贸易用来挣钱，一次贸易交易，比大明一年赋税还高；钱庄是用来放贷，利息低挣得反而多了。

有些时候，朱棣拿着锦衣卫送来关于秦睿的情报，有些无力感。做皇帝的，希望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他觉得自己无法掌握秦睿。

他怕，他从心底有一丝害怕，怕秦睿突然有一天，把朱家的天下给搞没了。这个想法，他只是存在心底，没跟任何人说过。

而朱瞻基却不同，他的目的是想超越朱棣，从小朱瞻基就跟着朱棣长大，朱棣的雄才大略他看在眼中，超越朱棣是他的目标。

秦睿跟他探讨过大明未来发展的思路，在秦睿的眼中，百姓的生活应该是饥有食，寒有衣，居有屋，幼有育，学有教，老有养，病有医。

朱瞻基深以为然，他依然记得，秦睿在他面前，大喊，“大明应该是灯塔，世界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