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贵家的小娇女
作者:彦泽 | 分类:古言 | 字数:37.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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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宴客
“在三爷来之前,浔阳县没有更高的官员,老夫来到浔阳县,既是替三爷修缮宅子的,自然先去见过付主簿,当时,他便打听着三爷的身份了。”叶荣到这个岁数,要说考功名做官,他没那本事,但在国公府管事这些年了,自然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不单如此,他还明里暗里透了些新县丞的话过来,老夫琢磨着,似乎想拉拢三爷。”
前任的县令和县丞一起被查处了,而新任的,叶洵是新科进士,从京城派来,而县丞是从别处调任的。按照大锦的传统,科举考中的进士在京城停留一年半载,多半是派到各地做官,通常从县令做起,再一步步往上升。而从进士的前程不如进士,多半会派到各地做县丞,也就是县令的副手,升官也要更难些。
姜玫的父亲林江如今是吏部尚书,林江不是假公济私的人,但多少会关照女儿女婿些,所以叶洵被派到浔阳来,县丞是林江特意派了有经验人品也算不错的。姜玫随叶洵离京之前,回上官家拜别了父兄,林江特意对叶洵提到过,这位杨县丞三年前恩科的从进士,虽文采不够出众,但寒门出身,更知百姓疾苦,上一任的县丞便做得很好,嘱咐叶洵凡事多听听对方意见。
叶洵虽是勋贵出身,又顺利的考中进士,但在做官上,叶洵也有自知之明,书,他读的不少,但不是说书读得好,就能做好官,他如今最缺的就是经验。因此,岳父嘱咐他多向低他一级的县丞请教,叶洵并不觉得自己被岳父看低了,反而觉得岳父替他着想,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这些叶荣也是知道的,知道林尚书最疼自家三奶奶这个女儿,叶荣相信林尚书不可能坑自家公子,更何况,县令和县丞都是付主簿的上峰,付主簿既是个聪明人,尚未见面就有拉拢叶洵贬低杨县丞的举动,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叶管家将付主簿的话对姜玫简单提了提,道:“老夫了解过,付主簿跟杨县丞还是同乡,不过杨县丞坚持读书考功名,到三年前恩科才考中了同进士。而付主簿则十年前考取举人之后,就由亲戚举荐,做了主簿。”
“一直在浔阳做主簿吗?”姜玫没有细问,这些事叶管家肯定会对叶洵细说,她只需了解大概,把握日后同几家女眷相处的距离就可以。
“那倒不是。那付主簿的妻子与早前的江南巡抚家有亲戚,所以替付主簿谋的差事,原本在富春县,三年前才调到浔阳县的。”叶管家跟一戳一动的下人自然不同,发现付主簿的不寻常,就简单调查过这个人,多的不说,生平履历是了解的。
“付主簿的妻子?”
“是老夫说话不严谨,是上一任妻子,上一任江南巡抚落马之后,付主簿就休了妻子,往外说她不敬父母,不堪为妻。”这就是前不久的事,叶荣不用多打听就知道了。
那头刚出了事,这边就休了妻,便是理由再是冠冕堂皇,也逃不了一个见风使舵没有情意,这样的人,人品能有多好?
刚刚搬进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叶荣简单将浔阳县的物价情况提了提,便接着忙搬家的事,姜玫也进了内院,他们从京城带了不少东西来,干活的事赶早不赶晚,还得先将东西都归置好。
此次到浔阳县来,路途遥远,姜玫和叶洵都只带了紧要的东西,随行的丫鬟,春风留在京城看家,春雪跟了来,另外便是铃儿、络儿和上官谨后来给的阿桃。春雪一向妥帖,是打小就跟着姜玫的,铃儿络儿跟了姜玫也有两年多了,都是用熟了的,阿桃模样寻常,平日也不出头,却是上官谨专门培养的,有她跟在姜玫身边,至少寻常匪徒,根本别想靠近姜玫。
姜玫不用自己动手做什么,屋里正忙乱着,姜玫便由阿桃陪着,在外面坐着,等里面归置好再进去。除了不时吩咐一声什么东西怎么放,姜玫也没有什么事做,就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看看宅子的布局。
县令的府邸比县丞府邸要大些,不过也只是个两进的宅子,好在如今主子就他们两个,主院他们住着,旁边安置几个丫头婆子,其他下人自然住在前院,并不拥挤。姜玫四下扫了一眼,宅子是四合院的布局,但江南的工艺,比京城要精致得多,就像这不大的庭院,倒修了些花坛,院子里放了些石桌石凳搭了花架子,靠西侧有一棵大树,姜玫一眼瞧不出品种,只是瞧着那粗壮的树干,至少有数十年了。
院子里有几棵木芙蓉,这个季节花开得正好,还有一片菊花,大多已经谢了,零零星星开着些花朵,其他便只见郁郁葱葱的树叶了,江南不像北地许多草木秋冬也不落叶。姜玫绕着花池走了一圈,顺手摘了两朵菊花捏在手中,便见李嬷嬷领着两名妇人和四个十三四岁的女子走来。
“三奶奶,这是原本宅子里留下的下人,三奶奶看怎么安置。”这是县令的府邸,宅子是官府的,宅子里头的下人自然也是,先前的县令获了罪,那罗县令家买的下人也由官府发卖,但原本配在宅子里的下人却依然留下来,怎么用由后来的县令说了算。
姜玫打量几人,两个仆妇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低眉顺眼的样子,并不敢抬头看人;四个丫鬟看上去年龄差不多,瘦小的两个垂着头,不敢说话,另外两个高挑些,都垂着眉,乖顺听话的模样。
不是自家带来的,也不是自己从人牙子手里买的,就算原本派到这府邸来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姜玫也不会因为这几人在这府里久了,就重用她们。将人都看了一遍,姜玫淡淡道:“咱们带的人也够用,先做着院子里和厨房的杂事便是。”
李嬷嬷点点头,让身后的仆妇带了人先下去,见人走远了些,才道:“我打听了,这几人都是官府发卖的官奴,其他倒也罢了,不过是沾亲带故被牵连的,那穿绿衣的小丫头,却是先前斩了首的江州知府的女儿,听说使了银子,没被送到教坊去,做了官卖的的丫鬟。”
同样入了贱籍,但在教坊司跟在官邸做丫鬟还是不同的,做丫鬟虽苦些,但也不必做以色侍人的活计,姜玫对这个说法倒没有多少怀疑。只是姜励不曾做过地方官,她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没了官的奴婢,是到地方官府邸做事的。
李嬷嬷见姜玫惊讶的模样,便猜到缘故了,解释道:“既是犯官家眷,自然不能随便放出去,总有沾亲带故的,若让她熟人买了去,别说受苦受累,说不定还能过原先大小姐的日子,何谈惩罚?所以,犯官家眷多半都是到了地方官府邸上做事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警醒。”
是啊,原本也是官家太太、千金,转眼就会沦为奴婢,那现在做官的,可不得留心些做事?只是,姜玫回想了下刚才那几人,微微皱眉,道:“我瞧着,那小丫鬟不太像沦为奴婢的官小姐,反倒穿粉色衣裳的那个,姿态不凡,眼中隐有怨恨,说是落难的官小姐更可信些。”
李嬷嬷是宫里出来的,眼睛比姜玫毒,姜玫看出来的问题,李嬷嬷不会看不到。至于这事有几分真,李嬷嬷估摸着至少有五六分,理由也很简单,寻常没入官中的奴婢,虽然是奴籍,若是凑够了赎身钱,主子也同意放人,是可以拿回卖身契的,但犯官家眷不同,除非遇到大赦,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脱掉奴籍。
“三奶奶放心,我会留心着。”李嬷嬷不急着决断,但人得仔细盯着,若单单想着日后脱了奴籍放出去倒也罢了,就怕存了其他的坏心。
姜玫点点头,道:“李嬷嬷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如今夫君在这里做官,我们也得入乡随俗,日后称呼也改改吧。”
李嬷嬷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连忙应了下来,道:“是,三……哦不,夫人,我这就跟叶管家说去。”
忙碌了一整日,下午时,终于基本安顿妥当,厨房也开火做了第一顿饭,踩着饭点送来。厨子是京城更来的,叶老夫人的意思,孙子在外做官不易,若是连口饭都吃不到合心意的,日子就更难了。恰好那孙厨子老家就在浔阳县隔壁的罗江县,叶家许了孙厨子,等叶洵任满离开,就送孙厨子回乡养老,孙厨子自然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叶洵去县衙交接,忙碌了一整天,回府吃到国公府常吃的滋味,果然开怀了些,一面吃饭,一面跟姜玫抱怨,说上一任县令、县丞将县衙的文书弄得一团糟,好在县丞前几日已经到了,否则还不知要忙碌多久。
姜玫给叶洵盛了一碗汤,没多问官场上的事,只将府上的事大致提了提,道:“你是县令,如今县上最高的官,按理来说,咱们该先宴请他们才是。咱们才刚到,这事一时也忙不过来,不过也得开始准备了,夫君这几日便先看着,将宴请的宾客定下来。”
今日他们才搬进来,不过,这是县令的府邸,今日他们一动,便已经有人递了帖子上门拜访,姜玫以旅途劳累为由,都先给推了。但是,作为新上任的官员,叶洵日后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宴请一番拉近关系是有必要的。
这是必须得办的事,叶洵也没嫌麻烦,答应了下来,至于宴请的事,叶洵的意思从县里酒楼定了席面来。他们从京城来,就带了一个厨子,加上厨房里帮厨的丫鬟仆妇,平常吃食是够了,但宴请宾客肯定忙不过来,姜玫听叶洵这么说也就答应下来,到时孙厨子只需做一两个北地风味的菜肴添添彩,也就够了。
商定了这件事,这一整天两人都累了,用了晚膳在院子里走了走,便早早歇下。
定下宴请宾客的名单,又定了日子,姜玫写了帖子,让人一一送去,剩下的事倒也好办。只是他们带来的下人不多,这回宴客宾客虽不算多,但也实在不少,只得将宅子里原本的下人都用了起来。只姜玫也留了心眼,只安排了安放桌椅、打扫之类的活计,其他的并不要他们去做。
正式宴客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便是江南也已经进了冬天,好在远不像京城一样冷。宅子不大,姜玫也没请戏班子,好在叶洵和她也好,其他宾客也好,都是抱着互相结交的心思来的,没有戏班子或歌舞,也十分热闹。
叶洵的身份,虽没有往外宣扬,但有门路的,多少能打听一些,虽不知叶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但都知道是京城来的富贵人家。因此,且不说叶洵如今是县令,便是冲着这一层身份,旁人也都是巴结着的,连姜玫这边,也没人敢怠慢。
作为主人家,姜玫一面招呼宾客自便,一面也记着眼前的面孔,刚安顿县丞夫人杭氏和她女儿坐下,一名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妇领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过来。姜玫没见过这两人,对方却十分体贴道:“妾身薛氏,是主簿付金言的妻子,这是小女依兰。”
姜玫见到薛氏和付依兰时,还当是嫂嫂带着小姑子出门,谁料竟是付主簿新娶的妻子和前任妻子留下的女儿。姜玫想想,先前似乎听说,付主簿休妻之后,娶了县上大户薛家的长女。
姜玫对付主簿的人品没什么期待,但人家你情我愿的事,她也不会跳出来说人家不相配,只留心看了眼。薛氏不算美人,听说是早前定下的未婚夫病重才解除了婚约,只是因此影响了名声,就一直没能定下亲事,直到付主簿休了妻上门提亲,已经十八的薛氏没有拒绝的权力,很快就完婚嫁到了付家。
姜玫留心看了一眼,薛氏倒是一派平和的姿态,只是那付家姑娘,目光落在薛氏身上,满满都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