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知道这个地方么？”林璞指了指脚下这个平坡。

罗天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皱了皱眉，嘟囔道：“不就是个打水的地方么……”

听闻，林璞淡淡地笑了：“没错，此地乃落雁宗记名弟子挑水的地方，每日晨曦，他们都会从八里外的齐彩峰来，挑两桶水，再回去。”

落雁宗对于一些资质不佳的人，亦或是慕名而来的武者，都会收做记名弟子，也可称作外门弟子。

这些记名弟子除了无法得到修炼资源外，还需要干一些又苦又累的农活，挑水，便是其中一项。

罗天没明白师父的意思，尴尬地搓搓手，讪笑道：“所以您带我来是……”

林璞没有正面回答，他负手望向那染红天际的黄昏，开口问道：“徒儿可知什么叫做以武入道？”

“嗯？”罗天一瞪眼。

“如今天下修士，大多以静悟来寻求天道，但也有少数资质愚笨者，是以修炼体魄来踏入天道，两者皆可行。这些记名弟子，便是后者。”林璞淡笑道。

罗天开始抓头挠腮，听着师父的话语，心中越发地不安，总觉得自己似乎好像要跳进一个林璞设下的陷阱，可关键是对方是自己的师尊，自己还不得不跳。

“你前些日子曾告诉为师，说你资质不行，不愿再在落雁宗蹭白食，对吗？”林璞侧过头来和蔼地问道。

“呃……这个……”罗天有些不知所措。

“那姑且当你是了，既然你资质不行，那为师也有责任，也有义务带你走上修士这条道。”林璞义一脸的大义凛然，义正言辞道。

“师父，您不会要逐弟子出内门吧？！”罗天差点泪崩，上前就扯住林璞的裤腿不放。

“这倒不会，你毕竟已经拜入为师门下，再去当一个记名弟子也说不过去。”林璞终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捏了捏小胖子的脸说道：“但是，为了尽到一个师父该尽的职责，以后为师就每日送你来这里，挑两桶水回去，你一天的任务便完成了。”

“师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体罚也没你这种体罚法啊！”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山间。

林璞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最小的入室弟子，甚至不在意罗天的鼻涕已经敷在了自己衣袍上，轻声道：“这怎么能叫体罚呢？这可是为师对你深深的关爱啊……还有，既然记名弟子每日都能做到的事，相信你也能做到。”

“可是！他们在齐彩峰，我们是在五龙峰啊师父！”罗天惊惧地结巴道。

齐彩峰离这里八里，就算换罗天来也能轻松搞定，但五龙峰离这里可是有着二十里的山路，刚才就算是林璞腾云都飞了好一会，这要提着两桶井水走回，恐怕腿都会废掉吧。

“没关系，只要你坚持一年，以你如今已经洗通穴髓的体质，突破先天期很容易，到时候，你就算不愿意修炼，也已经是凝气期二层了。”林璞开怀笑道。

林璞袖袍一挥，地上顿时出现了两个木桶，随后腾云而起，在虚空上看着生无可恋的罗天，叮嘱道：“一定要装着两桶水回来，否则你的晚饭就没了。”

罗天面如死灰，望着远空一袭青衣淡去，心中已然将林璞千刀万剐。

眼见夕阳西下，自己还有二十里路要赶，罗天带着五味陈杂的复杂心情，抓起地上的绳索，开始打起水来。

……

……

两个多时辰后，夜幕已然吞噬了落雁宗，几只鸦雀飞过，划过夜空。

屋中，云海一如既往地翻看着手中的《凝气诀》，调整着体内气息的涌动，经脉汇通灵气。时而又望向门口，看罗天是否已经回来。

桌上的馒头已经冷得硬梆梆，专门为罗天讨来的炒肉丝，盘中的油也因为太冷的缘故凝在一起。

“轰！”

蓦然，云海抬起头来，感到似乎床榻都有些微微震动，忙起身出屋，惊愕地望着一个臃肿的躯体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云海费力地将罗天扛回屋，无奈地看着昏迷中的胖子，没了言语。

午夜时分，罗天终是醒来，在一身汗味中，他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朝云海哭诉着种种林璞的不人道行径。

把桌上的馒头端给罗天后，云海靠坐在墙壁旁，摇摇头，玩味笑道：“你这是自讨苦吃。”

罗天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含糊不清道；“什么意思！”

“落雁宗宗规便是不养闲人，你一天到晚想着偷懒，师父自然是不会放任下去，这不，苦头来了吧？”云海边翻着《凝气诀》，一边说道。

“可也用不着让我跟一群记名弟子一样干这种活路吧？而且五龙峰离这里太远了，我绕了几圈才找到回来的路。”罗天忿然道。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修炼呗。你小子还看不懂师父的意图么？就是逼你好好修炼，别一天到晚动歪脑筋。”

罗天吃完了所有的馒头，突然陷入了沉思。

一刻后，云海也翻看完了《凝气诀》。

把线装书垫在枕头下，朝罗天望去，略微好奇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受最小的伤，又能成功摆脱天天挑水的厄运。”罗天咬牙切齿道。

云海哑然失笑，愣了一会后，摇摇头：“你斗不过师父的。”

“不不不，一定有办法的……”罗天喃喃自语道，仿若得了失心疯一般。

窗外，几缕浮云遮蔽了半边月，四周除了微弱的虫鸣之外，寂静无比。

可躺在床上的罗天依旧无法入睡，辗转反侧之下，却怎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这样，一睁眼，便是到了翌日。

早晨起来，云海哭笑不得地望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罗天，问道：“你一夜没睡？”

“还用问吗？”罗天没好气地瘫在床上。

云海穿戴好道袍，洗漱完毕后，进屋把窗户合上，对着罗天道：“你睡会吧，估计师父来找你还得到下午。”

罗天点点头，拉过被褥蒙头大睡。

云海走出屋后，还没到一刻的时间，整个五龙峰蓦然响起了清脆的钟声，响彻云霄。

陡然，屋门被撞开，云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掀起被褥，拽着半梦半醒的罗天便往外走。

“干嘛啊！”

“不能睡了！今天有师叔在经堂讲道，不去你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