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夏教授的病房里挤满了人，唐橘进去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站住脚的地方了，夏佳筝将她拉了出去，两人站在走里立面。

唐橘皱着眉头，看了眼里面，“怎么这么多人？”

“这些都是专家，给夏教授会诊的。”夏佳筝解释道。

“所以，外公的病，真的很严重吗？”她有些担心，准确地说，她的心一直都没下去过。

夏佳筝沉思了会儿，“嗯，成功率不太高。”

他看了眼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他也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是连自己都好像瞬间失去力气了一样。

“先等消息吧。”

——

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是博衍接她回去的，她想留在这儿陪着夏教授，但是因为今天是轮到夏佳筝，夏佳筝也没忍心让她这么折腾。

坐在副驾上的时候，她垂着脑袋，毫无生气。

路虎的车灯打开后，停车场前面的道路瞬间亮了起来。

夏教授的病情，博衍也知道了，可是他不是这个专业领域的，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唐橘双手撑在车窗上面，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倒退着，车子慢慢地就汇入了车流。

“博教授。”

“嗯？”

他轻轻地嗯了声，像是风一样，似若有无。

“人生了病，就一定会死吗？”

印象中的夏教授，很少生病，像是今天这样的，还真的很少见到，他一向很注重健康，也很注重养生，她甚至想，这不可能才是。

博衍沉默着，行医这么多年了，生离死别也看过太多，着实没有什么感触，要真的有，可能只是因为，他是夏教授，自己的恩师。

“唐橘，别想太多。”

小姑娘又沉默了，没有回答他的话，刚刚才解决了林灵的事情，现在又有夏教授的事情摆在面前，真的让她有些吃不消。

从南医大附属医院回去的时间，并不需要很长，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已经缓缓地滑入了停车场。

等到熄火了之后，他稍稍打开了车厢灯，发现她已经睡过去了。

小脸紧紧地皱在一起，看起来有些难受。

他连忙把灯关了，坐在车子里，安静地看着她。

她累了，他知道。

有时候她甚至不敢想，如果这个时候让她自己一个人来面对的话，会多么难过。

许是觉得这儿的空气有些闷，他将她抱了回去。

但是稍稍移动，她就睁开了眼睛，唐橘缩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蹭了一下。

博衍皱了下眉头，她真的很轻，很轻，仿佛一下子，就能化作空气，转瞬即逝。

她呢喃着，“到了吗？”

博衍摁下密码，“嗯，回去躺着睡。”

“好累......”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他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都会过去的。”

唐橘睡过去的那段时间，博衍接到了方泽南的电话，是来汇报博雅的状况的。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博雅了，每次，都只能方泽南趁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地和博衍开视频，给他看看。

博雅看起来胖了些，可见方泽南的确照顾的很好。

“她怎么样了？”

“我觉得，她的记忆好像有些恢复了，如果你想继续压抑她的记忆，那就只能，把药停了，但是我也有些害怕，身体会出现一些状况。”方泽南说道。

博衍皱起了眉头，“你说她的记忆可能会回复？”

“嗯，有这个可能，她最近经常做噩梦，总是会梦到以前的一些片段，但我没敢说。”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抹去这段记忆？”

“那就只能，找催眠师了。”方泽南抿着唇，那段记忆，他真的不愿意让她恢复过来，现在只是一些片段，就足以让她整个人精神崩溃。

“你找个合适的时间，给她安排一个催眠师。”

“你想怎么做？”

“方泽南，我不能让她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你能明白？”博衍眸子微微发冷，方泽南犹豫着，

“博衍，她也有知情的权利，我们这么瞒着，迟早，都会想起来的。”

方泽南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抹去这段记忆，他又何尝不想？

“那就拖着，一直到永远，都不要让她记起来，方泽南，你说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罢，我只想她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哪怕这一辈子，我永远都看不到她，都没关系。

“我立马去安排催眠师，但是任何的催眠，都和一个人的意志力有很大的关联的，如果失败了......”

“去找这方面的专家，一切费用我来承担，一定要确保，这段记忆全部抹去。”

方泽南嘴唇微微张着，眸子暗了下去。

“我在苏黎世那边，有一对失去了女儿的教师朋友，你去联系他们，具体的事情，我来安排。”

“你的意思是？”

“让她有一个新的身份，给她重新，创造一个记忆。”

——

博雅是他的亲生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他，很多时候他恨不得手刃了唐政，但事实就是，他做不到。

他只觉得命运真好笑，偏偏让他遇见了夏雪。

偏偏让他答应了夏雪，去照顾唐橘。

如果说每个人一生中都要经历一个劫难，那唐橘，无疑就是他的劫。

他逃了四年，却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甚至看不得她愁眉苦脸，不断地说服自己，原谅唐政，她说分手的时候，他竟然可以厚着脸皮，去求研究院那边，再给唐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拿到申请表的那一刻，他自己都像是五雷轰顶一样，震惊到不可思议。

看着她终于露出了微笑，他说，值得，真的很值得。

可有的时候，他会在梦里，梦见博雅说，哥哥，帮我报仇。

他挣扎了四年，逃避了四年，却在见面的那一瞬间，心里头的防线崩的彻彻底底。

他走进卧室，看着她恬静的睡容，那酷似唐政的轮廓，在他的面前，两人竟是奇迹般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半蹲下来，捏着她的手，逐渐地用力。

眸子里泛着猩红，许是她的手被他捏的太用力，疼的她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