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去，这种场合我以后还是少来，他们怎么喝酒不吃东西呐？干喝！我都饿了！”图楠真的憋坏了，“有东西吃吗？”

要不怎么说司机贴心呢，一般来说这种聚会，大家都不会太认真吃东西，要么喝酒喝到醉着上车，要么肯定会饿，特意备好了一些小点心。

秧苗把吃的递给她，图楠连着吃了好几块儿，又喝了口水才缓过来。

“你就不适合来这种场合，以后还是尽量少来，”秧苗递给她一张纸巾，“不管查什么都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你知道说我，那你自己呢？”图楠反嘴就怼回去，“我这还是为了工作，你为什么？别有说什么跟白琮分手了之类的鬼话，你俩要能就这么分手，我图楠两个字倒过来再来个托马斯全旋！”

秧苗不想跟她纠缠：“我是说真的，这里头的水太深了，而且跟你现在的工作也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着以身犯险。”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爱情吧，但我不是，”图楠舔了舔嘴唇上的细渣，正色道，“我能理解为什么白琮这些年总是郁郁寡欢，也知道他心里在为什么事纠结，为什么人总是不给任何追求他的女生回应……”

“你说得……”

图楠伸手阻止秧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吧我纠正一下，是在你出现之前总是不给任何追求他的女生回应，说白了就是因为他还没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觉得自己还有事没办完，不想拖累人家。”

这回秧苗不吭声了。

“我不知道白琮跟你说了多少，即便没多少，我相信你也能够理解他，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一件很容易开口的事，”图楠活动了一下脖子，“我先跟你说清楚啊，我可不是对白琮有意思。”

秧苗轻轻笑了一声：“是吗？那你为什么对他的事这么上心？”

“我不是对他的事上心，这要怎么说呢……”图楠眯起眼睛说，“我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听过很多风云学长的传说，也算是听着他们的故事一步一步成长的，那会儿我总是一个人泡在图书馆里，反复看那些人的采访，后来我总结出来一个规律，好像这些屡立奇功，最后都功成名就的人，都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的徒弟。”

秧苗笑容的弧度不变，眉头却悄悄皱了起来。

“我其实跟那位老师根本不认识，但我后来去找了他很多资料，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带出了那么多优秀的徒弟，现在基本上都是中层骨干了，可这样一个师父，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一事无成呢？”

照理来说今晚的这点儿酒，图楠是不会喝多的，但她现在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红晕，俨然有了几分醉意。

“后来我毕业，非要来刑侦队，幸好我成绩不错，还真分过来了，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这儿——咱们彭队和白琮都是那位师父的徒弟，严格说起来，白琮是他带过的最后一个徒弟，我这么说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再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什么意思了，秧苗心里想。

这样的夜色，多年来的心事，一切加在一起，酒不醉人人自醉，图楠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已经红得烫手了。

“太逗了简直——”她咧开嘴，却完全没有笑意，“那样一个每次牵头立功，最后都让徒弟领了功劳，自己这么多年都原地不动的老刑警，怎么可能因为想要立个功就去杀人呢？说出来你信吗？”

这个问题不止在图楠一个人的心头辗转反侧多年而得不出一个结果，这些年，多的是人为了这件事睡不好觉。

秧苗轻声问：“你觉得他不会吗？”

“我也不是没想过，都脑补出一出狗血大戏了，什么你能想到的狗血剧情我全都想过了，而且我还听说他太太跟他离婚了，”图楠手肘撑着车窗，喃喃自语，“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人的本性绝对不会因为某件突发事件而改变，就算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长期意志坚定的人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问题上产生动摇。”

“那你是怀疑白琮当时的举报是诬陷？”

“不怕你不高兴，我当时还真这样怀疑过，所以最开始来刑侦队的时候，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我这人务实，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和他当了这么久同事，他虽然也不是那么招人待见吧，可真不是那种会故意诬陷师父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知道他一直在试图帮他师父洗刷罪名，所以我现在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当时确实看到了什么，作证的时候也是秉持着自己的原则，把看见的如实说了出来，至于他师父当时究竟遭遇了一些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琮是不可能诬陷他师父的，可冯喆当年的处境，确实也足够说服所有人，他有可能走到这样偏执的地步，但这个“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谁也说不清。

当年的白琮只是做了一个他认为对的选择，却因此遭到了他许多师兄的排挤和打压，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物是人非，当年那些为了冯喆打抱不平的徒弟们如今一个个飞黄腾达，早就没人记得这个落魄又被定罪的师父，可白琮却一直还在为他试图翻案。

“对了，我们彭队也是，他要不是为了留在这儿继续查他师父的案子，为了接手白琮这个‘万人嫌’，早就能升职了，”图楠摊摊手，“所以你说，一个带出了这样好徒弟的老刑警，他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秧苗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顺着她的话反驳了一句：“他也不止带出了彭队和白琮这样的徒弟，你看那些从此就像从来没他这个师父、一心只为自己前程考虑的人，不也有很多吗？”

“我后来通过工作场合，故意去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你信不信，虽然他们都不像我们头儿和白琮这样执着，但是他们心里也都没放下这件事儿，只要有个人牵头振臂高呼，绝对一呼百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