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昼云倒退飞逝，你逆光前行如岁月恩赐的一首情诗。”

Chapter1

1

死亡别墅的案子以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结束之后，白琮曾经和秧苗私底下聊过一次，因为案件证据充分，赵家瑞即便什么都不说依然不会影响他被定罪，但上面把蒋律师派过来掩人耳目，又遵循了秦惠兰母女的意愿，把她们推出来成为了公众眼中的凶手，因为“凶手”曾经有过长期的受害经历，在社会上引起了两种舆论声音。

白琮知道组织对赵家瑞另有安排，ProfessorChung参与进来，就证明赵家瑞对他正在做的那个实验还有作用，白琮自己只是个基层，没办法影响到上头的决定，而且出于私心也希望ProfessorChung的实验能尽快取得进展。

秧苗是不太清楚他这九曲回转的心思，但还意外的评价了赵家瑞一句：“这个人其实还挺有人格魅力的，我现在很能理解为什么秦惠兰会喜欢他，她们母女宁愿牺牲自己都要保全他了。”

白琮没有单独审问过赵家瑞，赵家瑞也没有在警局说过什么有指向性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因此白琮对他仅有的印象就是看上去很老实，表情一直很平和，就好像真的所有杀人案都和他无关，有种冷清的淡漠。

“人格魅力？”白琮挑了挑眉，“说说看，他能有什么人格魅力？”

秧苗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开口说：“ProfessorChung其实也有问过他关于那个连环杀人案的事，他每次都很温柔地笑一笑，什么都不说，最后告诉我们那是他自己心里的东西，不做会如鲠在喉，说出来也只能污了我们的耳朵，我之前看他的相关资料，就觉得他是会有点锋利的刃，但是当面见到他、听他说话的时候又觉得这是把入了鞘的刀，感觉很微妙。”

这是个让白琮感到意外的答案，那也是秧苗最后一次和他谈论起这个人，结案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岳城风调雨顺，没有发生什么大案，整个刑警队也过上了朝九晚五的正常公务员生活，和他比起来，秧苗倒是忙了起来。

ProfessorChung因为之前数据出问题的事进入了一种认真到近乎严苛的状态，陆放连出去约会的时间都被压榨得没剩什么了，每天都怨声载道的，ProfessorChung就像没听到似的，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秧苗负责的这一块内容已经不只是数据方面，涵盖了很多专业领域的问题，而且因为整个实验需要高强度保密，很多基础内容都必须亲自来，不能假手于人，整个实验中任何一个环节的相关资料一旦泄露都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因此加班已经成为了常态。

因为工作太忙，秧苗根本没时间去考虑父母对于她离家出走公然和白琮同居这件事的态度，谭昕蕊心态完全崩了，秧苗搬走当天她就差点闹到要报警的地步，好歹被秧吏拦下来，不知道秧吏用了什么办法，总之谭昕蕊最后还是没有采取过激的手段来阻止。

按照白琮的性格，根本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但这次他能明显感觉到秧苗和她父母之间本来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和他同居可能只是这些矛盾累计爆发的一个结果，他也不好贸然插手他们的家事，在这样的前提下，给秧苗无条件的支持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这天半夜，秧苗突然被ProfessorChung特定的铃声惊醒，她担心朝着白琮，接通了之后放轻脚步走到楼下才接通，白琮其实早醒了，夜里太静谧，ProfessorChung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想听个大概也不难。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太久，秧苗很快就上楼来，见到白琮坐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吵醒你啦？”

“ProfessorChung？又要去加班？”白琮起来换衣服，“你这个老师真是个神经病，他家里人能受得了？”

“这有什么的，他女朋友比他还夸张，是个地地道道的工作狂，”秧苗讨好的笑了笑，“我得马上过去一趟，你就不用等我啦！”

“说什么傻话呢，”白琮头也不回，把T恤套上，转身说，“这么晚了，打车、开车我都不放心，还是送你去吧。”

秧苗的拒绝也不是那么坚定，白琮把她送到之后就坐在外头的长椅上等着，实验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里面不管有多大的响动外头都听不到。

ProfessorChung已经换好白大褂坐在操作台前，等秧苗换好衣服进来他才转过身说：“数据我已经查过了，没有任何差错。”

“实验毕竟还在检测状态，出现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秧苗的心态很稳，“赵家瑞本人已经签署过协议，这件事我们不需要有负担，再说现在实验还没结束，目前的情况也不见得就是最终的结果。”

陆放拍了拍手：“真是为你鼓掌啊师妹，这话也就你敢说。”

这个实验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陆放和秧苗都是后来才被吸收进来的人才，最开始只有ProfessorChung一个人在负责，他难免对实验进展更在意和紧张。

秧苗这半年来表现出来超出她年纪的成熟和稳重，每次在实验出现问题的时候总能最先冷静下来，找到可能出现问题的源头，然后慢慢想办法解决它，ProfessorChung已经习惯在出事之后第一时间通知她了。

陆放很头痛：“老师，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大半夜把我们叫来？再这样下去我女朋友要抛弃我了。”

他的中文不是很好，有时候一句长话里还得夹杂几个英语单词才能准确表达出想要表达的意思，ProfessorChung冷笑一声：“她早该抛弃你了。”

“哈！老师你搞搞清楚，Amy到现在还没抛弃你才是奇迹吧！”

Amy最近正在和ProfessorChung闹冷战，陆放冷不防踢到铁板，ProfessorChung立刻脸色就落下来了，他脚下一滑，滚轮椅就调转了方向，他冷冷地说：“我看也是要发扬一下绅士风度，那接下来一个月的夜班就由你替秧苗吧。”

秧苗在陆放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欢呼起来，她冲过去拥抱了一下ProfessorChung，然后热烈地抱住了陆放：“谢谢师兄！”

陆放：“……”我觉得这是个阴谋！

玩笑开过了，秧苗很快进入工作状态，这次ProfessorChung深夜叫他们过来，就是因为本来应该被送回过去的赵家瑞非但没有顺利被送走，还在非规定时间内出了很大的问题，现在处于脑死亡的状态。

ProfessorChung说：“这件事必须立刻打报告上去，如果只是单纯失败那还好，如果是在这个过程里出现了其他问题，还可能会干扰我们接下来的实验。”

“不止，”陆放一手托肘，一手捏着眉心说，“据我所知，还有好几个实验室都在进行不同领域的实验，到最后都是服务于我们这个方向的，如果真的出了纰漏，影响的也不是我们一家。”

性感ProfessorChung，在线暴躁，他像头愤怒的狮子在实验室里暴走：“我管他们那么多！现在这个情况严重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步骤，鬼知道赵家瑞是真的脑死亡还是脑电波受到不明磁场的干扰，万一把他送到了别的地方，出现其他问题怎么办？！”

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秧苗真的很担心他下一秒就要脑缺氧了，赶紧把他按在椅子上强行灌了一杯水下去：“老师您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我们目前没有办法找到原因，生气也没用。”

陆放把电脑打开放到他们面前，指着上面的曲线图说：“现在我们能监测到的就是他的脑电波至少在我们现在这个世界里是完全缺乏主观意识的。”

秧苗打开自己的平板扫了一眼才说：“原本计划送他回到的1998年也没监测到任何信号，也就是说即便他不是真的被某种意外干扰到脑死亡，也没有到达我们计划中的年份，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按照计划，赵家瑞会被送到1998年他刚认识秦惠兰的时候，因为带有这几十年的全部记忆，所以他回去的目的是在肖斌对秦惠兰实施侵害之前阻止他，这样所有人的命运都将会被改写，这在ProfessorChung的实验里将成为里程碑式的事件，在此基础上能够进一步研究时光倒回可能产生的影响，并为此提供相应有效的数据。

但是现在他们完全监测不到任何1998年关于赵家瑞的脑电波，也就是说活在1988年的赵家瑞还是当初的赵家瑞，而他们原本计划送回去的人，意识已经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ProfessorChung迅速打完了简要的报告，在和两位学生讨论过后亲自去送材料了，他出来的时候看到白琮还坐在长椅上等着，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白琮对他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两个人的眼神短暂生硬触碰过后就立刻分开了，ProfessorChung出去之后陆放和秧苗一前一后的出来，陆放看到白琮还打趣了一句：“真是绅士，我要是师妹也得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