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琮顺着栏杆边沿走到靠窗的位置，里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但光影闪烁下还是能看到里面不止一个人，他还在思考要怎么破窗进去能达到最佳效果，居然被里面的人抢了先。

整块玻璃被人从里面敲碎，“呼啦”一下全砸了下来，白琮本能护住了头，下一刻就被力度非常大的推力冲击着往后仰倒，幸亏里面有人及时伸出手来拉住了他。

白琮靠着墙边站稳，这才看清是邹靖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还被绑在客厅正中间顶上吊着的电扇上，那电扇已经年久失修，现在正摇摇欲坠，一旦掉下来，两个人都得完蛋。

如果是赵家瑞一个人，大概怎么都能想办法跑得掉，但他现在还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想出去也只能从大门这一个途径，他破门而出的时候小唐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白琮这边，费了九六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人拉上来，图楠转身就追。

“肖雪！肖雪！你就这么跑了吗？你儿子是怎么死的你不想知道吗？”

肖雪明显停顿下来，但秦惠兰拽住她继续往前跑，图楠一边跑一边眼光四路，心想幸亏我提前查过线路图，赶紧拐角抄小路，最后在小巷口把人堵住，赵家瑞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付一个女娃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于是迎着她冲了上去。

图楠这时候再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即便她在警校体能和格斗能力都数一数二，但毕竟男女力量悬殊，尤其她这样的加班狗对上在监狱里作息正常的中年男人，她都要怀疑自己骨质疏松了。

这时候白琮从天而降，一脚把人踹飞，可拿着板砖冲上来的秦惠兰跟着就冲上来，图楠尖叫一声：“小心！”

白琮迅速回头，但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想要出手也得经历一番思想斗争，他几乎要放弃，准备生受这一砖头，结果秦惠兰就在他眼前被人从身后踹翻在地上了。

“没事吧？”小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有些无语地看着把秦惠兰踹翻在地上的邹靖，赶紧把人给扶起来。

白琮已经大步上前把赵家瑞给反手扣住，肖雪扑过去抱住秦惠兰，母女俩失声痛哭起来。

Chapter7

1

赵家瑞被抓的消息很快就占据了岳城头版头条，连带着谷记那个没节操的老板都再次因为“爆料”红了一把，生意火到高峰期排号都排到了三千多，差点要开通宵营业的先河。

但案件进展却没有想象中顺利，赵家瑞被捕之后极度不配合，证据确凿的事不承认，模糊地带的事业不否认，不管问他什么都一问三不知，相比较他来说，真正有口难言的秦惠兰却激动得多。

图楠看着她不停拉着邹靖打手势，就问：“她在说什么？”

“她说不关赵家瑞的事，人是她杀的，”邹靖慌慌张张地把秦惠兰还忙着打哑语的手按住，“阿姨，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你这是包庇嫌疑人，属于妨碍司法公正！”

图楠简直要疯了，她把邹靖拉到一边低声问：“你现在跟她说这些她能听进去吗？”

邹靖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你别拉我，秦惠兰要自己背锅！”

“你急什么？整个队里除了你谁能看懂她的手语？”图楠翻了个白眼，“你看看肖雪，她真的像个精神病人吗？”

邹靖惊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提高了音量，惹得秦惠兰母女一起看过来，图楠低骂了一声：“你特么能不能小点声！”

邹靖这才小声问：“精神病院不可能还配合他们演戏吧？”

“医院当然不会配合他们演戏，但他们可以配合精神病院演出精神失常的样子，”图楠更加小声的告诉他，“白琮去查过了，肖雪孕期辅修过心理学，看过大量精神病史和相关病例，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邹靖头皮都发麻起来，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这个局该是从多早以前就在策划了？

“你们俩在那儿开什么小差呢？”白琮往邹靖的后脑勺上一拍，“头儿让你进去跟他一起问话。”

图楠立刻跳脚：“那我呢？！”

“跟我一起去隔壁房间旁听吧。”

彭林毕竟是队长，从业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把郑家瑞和秦惠兰母女分开来审，还是先问的那母女两个。

秦惠兰这时候连打手势的兴致都没有了，从头到尾低垂着头，秉持着非暴力不合作的原则，姿态非常坚定，肖雪更加如此，一直蔫蔫儿的，图楠甚至怀疑她随时可能会倒下去装死。

“我们从赵家瑞家里找到了作案工具，也在翟屏家里找到了他的毛发，”彭林走了遍程序，“即便你们什么也不说，我们找到的证据已经足够他定罪。”

秦惠兰母女果然不为所动，彭林扯了扯嘴角，继续说：“我只是很好奇，你们杀翟屏我能理解，但欧阳琦一家做错了什么？她甚至帮你们抚养大了吴小可，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你们居然连吴小可都杀？！”

低着头的肖雪不可控地抖了起来。

“吴小可做错了什么？他能选择他的出身吗？”彭林冷笑了一声，“父不父、母非母，你们是没看见他死后的样子，那么小小一团，我看了都心寒，你可是生他的人，你的心就这么狠吗？！”

秦惠兰死死抓住肖雪的手，没办法说话也不能打手势，只能呜咽出声，这场景看得人有些心疼。

图楠“靠”了一声：“头儿心可真狠，换我肯定不忍心说了。”

彭林依然在继续：“吴小可的尸体上有深浅不一的伤痕，证明他死前遭受过不同程度的虐待，而且这些伤口根据时间来判断，他至少从三岁开始就在被虐待，欧阳琦还靠他从吴一斐那里领赡养费，一定不是她下的手，那会是谁？”

这话里不止藏了一个陷阱，先是用吴小可生前遭遇过虐待来勾起肖雪当母亲的护犊之心，接着又故意洗清欧阳琦的嫌疑，就是在引导肖雪进行反驳。

肖雪果然上当，她失控大叫起来：“不是她还能有谁？！吴一斐就是个死变态！他每次对欧阳琦和欧阳清做了什么，她们姐妹俩回去就在小可身上报复回来！他们有一个人把我的孩子当人吗？！”

吴一斐一直有心理问题，潘秘书已经交代，他因为取向问题对女人不感兴趣，但又被翟屏伤成了那样，就只好卑劣的用女人去泄愤了，欧阳琦姐妹俩也就是图钱，偏偏吴一斐变态还小气，她们只有紧紧攥住吴小可这个把柄才能换来每个月的生活费。

整个凶杀案的全部死者关系形成一个闭环，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沾了别人的血，每一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或多或少伤害了秦惠兰和肖雪。

包括吴小可。

赵家瑞在听完彭林转述的事件之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只是淡淡一笑反问了他一句：“吴小可不该死吗？”

图楠在玻璃这边听得叹为观止：“吴小可做错了什么？他从头到尾就是无辜的，是他自己想被生下来的吗？他被人虐待成这样怎么就该死了呢？”

邹靖虎头虎脑的，坐在彭林身边一直没吭声，好不容易把赵家瑞的嘴撬开了，竟然就得出这么一句话，他脸都憋红了，非常不爽地盯着赵家瑞，脱口而出：“照你这么说，肖雪是肖斌强暴秦惠兰生下的孩子，她也该死了？”

赵家瑞的眼神却柔和了下来：“惠兰一直把小雪当我的孩子，我当年说要娶她的时候也是真心把小雪当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小雪一直拦着不让肖斌那个畜生对惠兰动手，她是个好孩子。”

他说着突然又变了脸色：“可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为了钱把小雪卖给翟屏那个禽兽！”

总算是撬开了赵家瑞的口，彭林开始乘胜追击，图楠上半身都趴在玻璃上，恨不得穿墙而过直接过去听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白琮和图楠一起回头，小唐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说：“不好了，秦惠兰跳楼了！”

彭林带着邹靖连着审了两场，中间也只来得及喝了口茶而已，到赵家瑞这场的时候，就让小唐带着秦惠兰母女去另一个办公室等着，就一转身给她们倒水的工夫，谁也没料到秦惠兰会突然挣脱束缚，推开窗从四楼跳了下去。

谁都没料到，所以谁都没拦住。

肖雪发了疯似的从楼上冲下去，等白琮他们追下楼的时候，秦惠兰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她是抱着必死的心跳下来的，直接头朝的地，肖雪被这样血腥惨烈的场景刺激得直接晕了过去。

连环凶杀案还有很多疑点尚未捋清，赵家瑞心理防线很重，偶尔吐几句不怎么重要的信息出来，对于侦破案件的帮助并不大，他目前为止只承认他杀了肖斌，说法还是起冲突之下激情杀人，其他人的事他通通不承认，一口咬定和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