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兄难弟。

眼下最好可认证的就属刘邦和韩信。虽然两人不算什么兄弟, 但在自来熟的刘邦看来，好歹是曾经投靠来的兄弟, 后来这位兄弟还跟随了自己的好兄弟项羽，关系那就更近了。

“你不是跟在项老弟身边吗, 怎么……”刘邦看着韩信如今的打扮, 这不是伙头营伙夫的模样。

正抱着一口锅去洗的韩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刘邦。

定陶的砀军乃是樊哙等人带领, 没听说有刘邦。

不过当他看清楚, 刘邦身上的衣着藤甲后, 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现在的情况。

“那你怎么变成扛大旗的小兵。”

韩信本来还不想搭理刘邦, 不过看了下彼此差距似乎也不算大，倒是给了他点好脸色。

刘邦跟着韩信到河边，看着他洗锅, 算是明白，他真的变成伙头夫，唏嘘不已的道：“你跟着项老弟就是想来当伙头夫啊。”

韩信：“……”如果可以的话, 他倒是不介意把手中的这口锅直接砸在刘邦脑门上。

“那你堂堂砀军的一名副将, 怎么沦落到做扛大旗的小卒。”

韩信有脸有皮, 最是介意被人羞辱之事, 刘邦问那话，他只当是奚落，所以对刘邦也是毫不客气。

但刘邦倒是不介意，虽然有点觉得不太好意思, 他也算接受良好, 即便是曾有抱怨, 他到底是有自知之明。

“我犯了军规，没被处死就已经很不错了。”看看自己身上的藤甲，刘邦心里面不是没有失落。

韩信听他这么说，略有诧异：“传闻砀军，治军严明看来是真的。”

“不过。”他摇摇头：“若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放过你。”

“什么？”刘邦愣了愣。

都落到这种下场，韩信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再说刘邦现在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所以他更是无所顾忌。

“你们砀军吕雉虽军法严明，可还是做了假公济私之事。”刘邦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小卒子他都清楚。

当日见刘邦不顾他的阻拦执意要去援助项羽，就可知今天。

韩信哼了哼道：“我原以为吕雉会直接将你就地斩首，你还活着，的确是留了情面。”

“斩首！”

虽然知道不会发生，可听韩信这么说，刘邦在这一瞬间还是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唉你等等。”

见韩信洗好锅就走，他忙跟上去。

“你最好还是离我远点，项梁死了，项羽几乎要疯，他肯定认为你们砀军援救不及时，小心他直接就拿你们来祭项梁。”

项梁的死，怪不到砀军身上，这点韩信再清楚不过。

可现在失去最重要的亲人，项羽想把砀军陪葬的心都有了。

刘邦看韩信这样，竟然有些愧疚，他当初说好要带韩信去见思央，可最后韩信跟着项羽走了，这本怪不到他身上，可他一想还不是因为自己非要去援救项羽，犯了军规，也让项老弟把韩信带走。

人带走，也不好好的招呼，变成个伙头夫，感觉比他这个抗大旗的还要惨。

不过他也没脸去和韩信比惨。

“哎哎，你要不，还是去投奔我们将军好了。”刘邦还跟着韩信。

韩信闻言，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

刘邦话出口，又觉得不好，虽然他也觉得项羽把韩信放在伙头营不太妥当，可现在人到底是他们项军的。

“我现在这样也没办法把你举荐。”刘邦尴尬挠挠头。

韩信瞥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当初去阜阳时候的初衷。

他深呼吸一口气，他不后悔，只是……不甘而已。

不甘心！

“刘邦！”

一声大喝传来。

刘邦惶然回头，就见一身戎铠的项羽冲着他大步走来。

看着项羽那满面沉肃的怒容，刘邦那是个心惊胆颤，他感受到了危险，没有第一时间就迎上去喊‘项老弟’，而是躲到了韩信身后去。

韩信：“……”

项羽走近来后，锐利眸子从刘邦转到韩信身上，眉头可见的皱了皱。跟在他身后来的虞姬见到项羽，眼睑垂下，站到项羽身边。

韩信在看到虞姬，也是脸色沉下。

“刘邦，你这个卑鄙小人。”项羽没去搭理韩信，而是嘴角挑着一抹讽刺的笑，对刘邦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当初是你和吕雉一起在芒砀山抗秦起义，现在整个砀军属于她一个人，你可真是可悲又可怜。”

刘邦一直都挺有自知之明。

芒砀山他是和吕雉一同起义，可从头到尾，他就是个陪衬，也就是吕老弟看的起他，让他挂个名，他刘邦本事没有多少，自己做的事情，得到的回报多少，他都一清二楚，可现在被项羽点破，他总是觉得心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想是这么想，刘邦躲在韩信身后，却是道：“项老弟我知道因为你项梁老将军，你十分悲痛，我作为兄弟也跟着难受，但，此事也属实怪不到我们砀军身上，砀军本就是吕老弟一手带出来，我刘邦又算什么。”

项羽冷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砀军发展如今，可与他项军争到旗鼓相当的地步，项羽可不认为有刘邦的半分功劳，但这不妨碍他讽刺人。

叔父之死，项羽就认定是砀军，若不是被龙且英布阻拦，他早已拿驻扎在此的砀军来血祭。

刘邦面子有些落不下，也气项羽这么损他，可他又不好反驳，他一气之下，拍了拍韩信肩膀道：“项老弟，我的事情先不说，你怎么让韩信当个伙夫。”

韩信。

不提他还好，看到他项羽就想到虞姬那日受到的委屈。

虞姬也恰在此时，往他身边靠了靠。

项羽顿时心生怜惜。

看韩信的眼神更不善了。

“这就是他自以为是的惩罚。”

刘邦可不知道韩信因为损了虞姬才被项羽贬到伙头营，他道：“人可是你从我这里带走的，你要是不喜欢韩信，要不然……”你就还回来。

他话还没死说完，韩信却是笑了。

低低的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项羽脸色不好看。

韩信把手中的锅一下扔到地上。

吓得刘邦一哆嗦，直觉告诉他气氛有点不对，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笑什么……”韩信有自己的傲气。

他两投项羽，却一而再的被折辱。

如今的他没有经历心爱的女人被侮辱他无济于事，没遭受□□之辱，自尊心没受到强烈的打击，也并未把项军当做唯一的稻草，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才学被项羽一再否认。

“项羽。”韩信挑起唇角，面带微笑，只是这笑容看的项羽并不舒服。

“你说我自以为是，我看最自以为是的是你自己才对。”他怒指项羽。

项羽下颚绷紧，冷冷盯着他。

刘邦想要阻止韩信作死，韩信一把甩开他，继续道：“你知道项梁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说起叔父，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的项羽，顿时双目怒红，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

虞姬见状，小心的握上他手，这一点温柔，给了项羽送来点点安慰。

“项梁将军就是死在你所说的自以为是中。”

“韩信！”项羽不容许任何人来损毁他叔父。

韩信也不惧他：“秦军以你项军军旗为诱，项梁将军以为是你从魏国赶来的援军，他甚至不曾多想就要去和司马欣对敌。”

“我。”他指着自己，嘴角的笑容更大：“我跑出来，在项梁将军上马前去阻拦他，认为此乃秦军计谋，只可惜我人微言轻，项梁将军根本听不进我的诚恳之言，还痛斥我一番，让我去这个伙夫去自己该去的位置。”

见到随着自己道出的话，项羽骤变的脸色，韩信心中涌上来打脸的痛快感。

“项羽啊项羽，你当日辱我，听信这不祥的女人枕头风言风语，将我贬到这伙头营，到底有没有想到会导致间接的错失你叔父救命之机。”指着虞姬，韩信眼中不屑更甚。

项羽是勇猛无比，可惜的是身边有这个女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将军！”虞姬自和项羽交握中，感受到他的状态不对。

他的手背青筋凸起，手指攥的咯吱作响，她甚至感受到了丝丝颤抖，面上非常担心的轻轻叫了他一声。

刘邦这时候已经不敢说话了，项羽那通红的眼神，杀人的目光，他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可韩信还像是刺激不够似得，继续道：“哎呀，项羽不知道你可后悔呢。”

“如果当日你没有把我痛打一顿，再丢进伙头营。而是对我以礼相待，这次项梁将军救齐，我跟随左右，想必作为谋士，我的话他就能听进去，也不至于在乱军之中被章邯一箭射死。”

“锵！”

天子剑拔出。

剑刃闪着寒光劈向韩信。

韩信双瞳瞪大，往后要躲。

可后方有个刘邦，急忙之下，两人一碰一撞，这么一耽搁，韩信心下一凉，闭眼等死。

天子剑的剑刃在削去韩信头上那伙夫的头巾后，稳稳停住。

“韩信，你该死！”项羽的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

韩信冷笑。

项羽却突然收起天子剑。

这番变故，让刘邦韩信和虞姬都感到意外。

项羽冷目横眉：“今日我项羽不杀你，只为你曾为叔父进一句劝言。”

只为一句话。

韩信闻言，松口气之余，心头复杂涌上，他对项羽真的是太复杂，明明恨的要命，偏偏又是个真英雄。

“报！”

这时人奔来，是项军人。

“禀报大司马，卿子将军派人来见。”

这时候龙且英布等人也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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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真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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