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坐面包车、由漆山旮旯带领，向漆山进发。一边的废石堆、废机械转眼过再出现巨大的洗煤机，小山一样的煤堆，这里除了机器黄漆、工人穿红色工作服，其他都是黑色。楚国基问矿办主任：“怎么？这不是一个矿的？穿的工作服不一样？”

矿办主任说：“有三套工作服了，你们短时，才给黑的。”漆山的颜色近黑色，也有人叫黑漆山的，主任说。进入圆顶水泥巷道，地上路也是水泥的，就是撒了煤灰，黑不溜秋，顶上节能灯照的雪亮，向右拐盘旋了几圈，就在一个巷道前停了。

这个巷道伸出一条很长输送皮带，上面是挖掘出的原始煤块，从里面向外奔跑去。皮带旁边暂时还没有安全围栏，矿主任说：“你们靠边走，小心，安全栏也是叫你们加工的项目之一，包括一台刮板运输机。”他们这几个人，现在是全副挖煤工武装，头上的灯亮着。

他们戴着口罩、眼镜，这里到处飞翔着煤烟，口罩已经见黑。唯一标志的，他们有几个穿新工作服。据说条件好的煤矿，一人给一个输氧头套，关键时刻用，但漆山煤矿没有，他们处于新旧交替阶段。眼镜还不是封闭罩形。老实说：蓝鲸楚国基这次来，是铤而走险。

他俩的眼睛、肺部要经受严峻的考验，或者说：“要受伤害。”兰蕙、汪燕，他俩都认为蓝鲸不可能下巷道拿风枪干活，但今天发来的微信明明说；“今天要去挖煤！”

沿着皮带走，前面又出现一条横向巷道，刮板运输机就在那里，前面一台陈旧的采煤机单头锯齿旋转器向煤层旋进去，旋出的煤块鱼龙混杂有碳质、泥质、砂质、煤钎石、硫铁块等。矿办主任一一介绍，蓝鲸和楚国基录视频、照了像。

“这是很危险的，下次上班，不要带手机。把你们的手机关掉，马上，快！”楚国基说：“我们卡拿掉的。”矿办主任这才放心。他们沿着横向巷道走，再走到一条竖巷道，就是人工操作的巷道。这里震耳欲聋的风枪、风转声走到那里，看见附近支架队在支铁柱、支顶木。

更远处，混泥土搅拌机轰轰开着，有人在砌两边的水泥墙，为了安全，本公司两边、顶上都砌混泥土，在更远处在架枕木、铺铁轨，更远处有矿车驶来。这里掌子面是已经放炮过后巨煤疙瘩，这个组的挖煤工就是用风枪、风钻把大块钻裂钻小、拿十八磅大锤敲碎。

然后铁轨铺过来，小矿车开过来，然后小型抓斗机把煤块抓进小矿车里。全部撮光之后，再打炮眼、雷管眼。漆山旮旯和班长谈起有两人要锻炼挖煤，昨天上他们通气过。

这里声音太响，把他们领到道边一个圆顶小窝窝里，班长又把安全事项重复了一边。“你俩，不要单个出去好奇看巷道，要干，就干出个样子来，让挖煤工看看，要坚持，在旁边坐不好，会影响别人，偷偷去一边巷道坐，太危险，”

班长把他俩带去介绍个给一个戴着口罩、眼镜的师傅，看不清面目，大个子，他摘下皮手套、左手抓着，右手再摘下口罩，脸上黑影乎乎。班长说：“你俩的师傅，姓梅，叫梅斧正，我叫商丘。”当时他俩已经摘下口罩，好让梅师傅看个清楚，但呼吸沉重，肺上有压力。

平时，一般不摘口罩，口罩一个班换几次，白白的口罩，戴一会儿难受，要换，一天变得黑芝麻花。看细皮白肤的，梅师傅问：“听说大学生下山村，还有大学生来下煤矿？”他脸上笑出一朵墨菊，左手从裤兜里拿出黑蒙蒙的昨天细的口罩。

商丘班长说；“他俩都是大学生，没错，还有哈佛大学的，是来当学生的，你老好好叫，不足之处，斧正。”商丘师傅嘿嘿而笑，显然，他们常逗乐，梅师傅笑成一朵开放的墨菊，说：“这儿是粗活，一学就会。安全第一，不要违章操作、不要麻痹大意、不负责。”

商丘班长已经离开，监视每个操作者，有时他拿起风镐打。有几种操作器，在一边的地上，梅斧正指着一个双头风钻说：“试这！”楚国基戴了手套抓了一头，蓝鲸也抓了一头，这种风钻旋转叶片较薄，一个开关，配合不好，也有工作服袖子被卷进、胳膊掉、危及生命。

梅斧正师傅说：“两个人，楚国基主持操作，蓝鲸配合，开关楚国基管。”风钻上双头风钻两个木头把，一个把上可两只手握，也可以一人操作，楚国基叫先待着，他一个人先试试，蓝鲸站在一边，他身边随近有其他人打风镐，矿办主任带了另外三个随行者走了。

螺旋快速转动起来，轰轰的声音震撼，就是不干活听了也胆战心惊。钻上叶片向一个巨大煤块转进去，煤粒纷飞、大小煤块旋出来。煤烟滚滚，只听得“咯。”的一声实响，一个巨大煤块掉在蓝鲸身边，他抬头看顶，只听到轰隆一响，“啊。”人声。

楚国基停转，这里人全部围上来，拿铁锹撮顶上掉下的大小煤块，撮不动的搬，班长商丘对着那堆煤喊：“黑牛啊…你要活着。”蓝鲸，七魂吓掉了三魂，这里，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地方，没有勇士之胆，你就不要蹈黑窝，蓝鲸看见了煤堆下面衍出来的血。

他们撬煤块、搬煤块、撮煤块，花了半个多小时，公司还没有成立专门抢救的医疗队，来了一个医生护士，刚到，大小煤块已经清空，整个人成血坨坨，头上砸凹进去，人脸血肉模糊，两条腿已经断脱在一旁，焕发出血腥味。楚国基和班长抬着肉坨坨。

梅师傅和另一师傅各拿一条腿，搬死人、拿死者手脚，要有超人的胆量，这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蓝鲸撮了几锹后，一直站在一边两条腿颤抖不住，更不说拿腿脚，给他一个胆，也装不出来，他今天是佩服楚国基的。无论如何，他明天就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