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姻缘线
作者:凌落兮 | 分类:科幻 | 字数: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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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终生误 第九章 人心易变
卯时,天色蒙蒙刚亮,我、司浩淼与雪卿三人出发往颖峰而去。
夜里所见那中年男子果真如约准时等在那里。
我看他眼圈微有些发黑,料想他定然没有离开,而是在青鸾峰下守了一夜,心中颇为感慨,能得他如此相待的女子真是幸运。
见我们三人一起出现时,他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青鸾山上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似乎对我那句青鸾山不留宿外人颇有疑虑,但我并未解释。而他也颇为识趣,什么都没问,只再次道了谢,随我们往颖山而去。
司浩淼由于夜里睡得极沉,我们又并未对他提及此人,他对突然冒出来的男子颇为困惑,但大约也猜到了缘由,并未多言。
闲来无事,一路与那男子攀谈,得知他名为苏濂,漾泉人氏。虽然昨夜他已经提及他此番来此的目的,但我犹好奇他与那女子的渊源,问多了他也不好避开,只得实话道,那女子已嫁作他人妇。闻听此言我不由讶异:“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为她这般拼命?”
“终究是我欠了她的。”他眉目间隐约露出些叹惋的神色,我道:“何出此言?”
他似乎觉得此事并不算什么秘密,我又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没怎么隐瞒将过往全盘托出,只不过省略了那女子名姓。
他道,当年他和一女子相爱,却因家贫孤苦无法给她幸福,便只能任由她父亲将她许配给他人。他自知无法和对方相抗衡,不愿留在伤心之地,便背井离乡,在国都郾城埋头苦读,指望能够通过仕途功成名就。
他也的确做到了,会试时高中状元,殿试之上深得圣上嘉奖,被安排在刑部任职,三年前升至刑部尚书。然而官*场得意的他却始终未曾娶妻,只因无论遇见再好的女子,他心中无法忘记曾经的恋人。
他此次作为钦差衣锦还乡,本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好,他便安心守候,不去打扰。但是他找到她时,却发现她过得并不幸福,她的辛苦,她的隐忍,他看在眼里,便动了想要将她夺回来的心思。可那女子不愿跟他走,即使不开心,也执意留在夫君身边。
他无可奈何,因他向来知道那女子的性子,不愿的事情他人实难勉强。他不忍见她太过辛劳,知道她夫君身患咳疾久治不愈,从他人口中得知菟奚于止咳方面有奇效,便想着替她寻来,如此她也不必为此费神,日夜难安。
我没想到他此番寻药竟有此缘由,更没想到他身居要职,衣着却如此平常朴素,平平无奇,若他不说,怕是无人能够猜到他的身份和地位。而他提及自己的身份地位时并未有何洋洋自得之色,丝毫不以为荣反倒一言两语,草草带过。身居高位于官*场摸爬滚打的他,却依旧能保有这般诚挚的眼神,淡然的秉性,实属可贵。
“你难道不会觉得不甘心吗?“我没想到世间还会又和凤羽一样傻的人,辛辛苦苦奔波千里,却是为夺走自己爱人的男子寻找良药,简直是痴傻到了一定地步。
“当然会,但不甘心又如何,终究我和她此生有缘无份。我有时会想,若是当初我能够勇敢一些,向她父亲表明我的心意,是否一切会有所不同?又或者,我能够带着她远走高飞,是否她便不会如今日这般辛苦?但终究,这一切已成事实,我纵然再后悔,也无法重来一遭。那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她的心愿,尽我所能让她不那么辛苦。”
世人一向知易行难,说到能做到的者更是少之又少。能钟情至此,为爱人做到这种地步,实在难得。
因此,我看他的目光便多了些钦佩与欣赏。我自己倒未觉得这么赤*裸裸的目光盯着一个陌生男子有何不妥,司浩淼却脸色有些阴沉地将我拉到一旁,不准我再和他说话。
“为何?”我不解而茫然地看了他半晌,他终究是觉得和我打哑谜无用,无可奈何道:“日后别再用这种眼光看着别的男子。”
我仍旧茫然:“为何?”
他无可奈何道:“因为我会不爽。”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颇为别扭,似乎本不愿说,却又觉得自己不说,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意思,终究是硬着头皮说出口。
“哦~”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终于明白为何他这些时日会有些别别扭扭的神情,见我对别的男子亲热一些就会将我扯开,面露不满,原来如此。我笑嘻嘻道,“原来你吃醋了啊……”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实话实说,脸色颇为尴尬,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我却没怎么计较他的眼神,只觉瞬间心情大好。本想再揶揄他一番,但看看微笑而静静地看着我们的雪卿以及面带好奇与探究盯着我们的苏濂,终究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太过折损他的面子。
他可是一个爱面子超越一切之人,万一他一个不爽跑了,我可是得不偿失,遂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他虽未对我的示好有所表示,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牵了我的手往山上走。
雪卿所言非虚,那菟奚果真不好找。纵然颖峰不大,但各种各样的药草、杂草遍地都是,要从数千种草中找出那么一样,有如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开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沿着颖峰寻上去。
医书上说,菟奚心形或卵形,边缘呈波状疏锯齿,锯齿先端往往带红色,雪卿此前绘了几张图样,让我们按图索骥,但与此相似的药草不计其数,我兜兜转转了许久,怎样都不见它的踪影,颇有些泄气。
抬眼看四周时,一眼瞥见我右手边的苏濂。这颖峰颇为陡峭,纵然我一个妖怪,司浩淼一个轻功甚佳之人都攀爬得极为困难,而苏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显然更为不易。他攀上半山腰时已然是气喘吁吁,尽管已是秋季,微有些凉意,他额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衣衫尽湿。
但即使如此,他却半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埋头在山间苦苦寻找。我看到他不少次一脚踩空,险些滑下去,他却咬牙死死拽着山上的藤蔓,手被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却浑然不觉一般。我之前还担心他吃不了苦,如今看来却是我低估了他,他的毅力和执着超乎常人。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既然他一个凡人都能受得了这种苦楚,我又有什么抱怨的资格?
不知又找了多久,日头渐渐升上头顶,我正浑身燥热时,忽然听到苏濂一声惊喜的叫喊:“找到了!”
我们凑过去,发觉那菟奚长于荆棘之中,若不细看会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映着日光,小小的一株随风飘摇显得颇为脆弱,却给了我们莫大的希望。若非他找到,我甚至会以为医书上记载并不真实,这山上根本就没有这种药草。
有了经验,也有了实物作对比后,寻找过程便顺利许多。但即便如此,待我们拿到足够的药草时,日头已经渐渐西斜。
本预备今日便返程的我和司浩淼只得继续留宿于青鸾峰上,因我眼神不大好,夜里无法辨别方向,使用飞升之术实在有些勉强。一个不防也许就走了反方向,那可是得不偿失。
苏濂却并没有此种顾虑,记挂着被他抛下的公务,又想着“早些回去便早些能让她安心”便先行离去。
我看着他拖着疲惫身躯,匆匆而去的背影,颇为感慨,他身为钦差来漾泉查案,本就担着极大的责任,却为了她而离开漾泉这么久,若被圣上知道,他定然会受责罚。若我是那女子,定然会被他的举动所感动,进而跟他离开。既然不幸福何苦还要苦苦坚守?但我终究不是那女子,无法预料她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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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我们告别雪卿踏上归途。
一路上,我想了几番说辞,来对凤羽解释我们为何会弃了马车,又为何会这般迅捷地往返于青鸾山和泽阳间,拿到菟奚。
同司浩淼商议后决定这么告诉她——我们行至月港时,遇上一个云游的大夫,他碰巧刚从青鸾山回来,身上带着这种药草,我们便从他手中买了过来——即便她不信,大抵也不会刨根问底,毕竟重点在于我们带了莬奚回来,这才是她最为关注之事。
但我未曾想到,这番说辞毫无用武之地,因我们并无见到她的机会。未等我们走到原将军府(如今或许该称之为许府)所在的东平大街,便听坊间传闻纷纷,皆是关于许家之事。
细听之下,我被那传言震惊到几乎无法言语,向司浩淼仔细确认几次,才相信自己所闻并非幻觉——凤羽竟然被休!
而更为荒谬的是,她被休的缘由是她犯了七出之条,与下人通奸,妄图谋害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