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家里的粮食还只有一点，我那个大伯就闹着分家，三叔那时候还没成亲呢，肯定跟着大伯，分出去的只有我们家。

切，说什么我们家人口多，白吃饭。

这地里的哪样东西不是我们种出来的？说起来，她们才是一群吃白食的蛀虫！

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给我们，房子不给，被子不给，地不给，一丁点粮食都不给啊！”

柳叶子：“那怎么可以，爷奶能同意？”

柳大虎露出嘲讽一笑：“那肯定不能同意啊，哭着说以后我们家一家人只吃一碗，说过了这段时候再分，我爹啊，就是你爷爷，还老想着说，爹娘尸骨未寒，要守丧呢。

我大婶子，那个歹毒的女人，忽然改了口，说可以不分家，但是我大姐，白吃饭，又不是小子，得现在嫁出去。

我大姐那时候才多大点？就嫁出去？

我爹娘本来也不准备同意，后来听说那家人家里还有粮食，我大姐嫁过去还能吃饱，你爷奶也就同意了。”

柳叶子：“肯定是个火坑。”

想起当初那件事，柳大虎狠狠的咬牙，一拳砸在旁边的地上，拳头上渗出了血迹：“那根本不是嫁人，那是卖给老鸨了！

那个贝戈人，把我那么大点的大姐，卖给那些老鸨，是我看到她偷偷收粮食，偷听她们说话，才知道的。

那一家人，还笑着说不愁吃了，这个灾年一定过得去了！

我冲出去告诉你爷爷奶奶，你爷爷还不信，说什么是胡说，后来，我一个人，鞋子走烂了，脚都磨破皮了，躲过了不知道多少饿疯了的人，找到了那个地方，钻了狗洞进去才看到。

你大姑…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她那时候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本来她就最瘦，那时候，就跟一张纸似的，还要劝我别哭，让我不要告诉爹娘。”

“唉…”柳叶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柳大虎眼眶泛红：“我又拖着半条命回去，闹着要吊死，你爷爷才终于相信了，他跟着你奶奶去偷偷看了，回来后两个人抱头痛哭。

你奶奶去质问那个贝戈人，她还不承认，后来惹急了，一脚把你奶奶踹开，说什么我大姐长的一脸狐媚，就是个天生当女表的货色，我们一家人都长的这样，男的该去当鸭，女的就去当鸡。

哼，我那个大伯在旁边一声不吭，你爷爷也是那个时候才彻底明白，下定决心要分家，把东西要回来，然后去把我大姐赎回来。”

柳叶子：“那肯定没那么容易咯，不过这事情说到哪儿去也是那个柳老大不对，照理说，你们应该把卖大姑的东西要回来，然后去赎人才是。”

柳大虎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摇着头：“那时候啊，二叔我才是看透人心了哦。”

他的脑海里回放着当初的画面，幽幽开口。

“他们一家不占理，但死活不肯让出来，逼急了，你爷爷自己动手，他们一家子就算吃的好，可是从来不干活，根本抢不过我们家。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那个贝戈人，拿出去一斗米，说我们全家丧尽天良，要打死大哥一家抢粮食。

叫这些人为民除害，帮忙把我们一家赶走，打残打死都不碍事，他们不追究，帮了忙的就给米，一斗米，先帮忙的先分一碗，分完就算了。”

柳叶子不仅感叹：“这也太恶毒了吧！”

那种闹饥荒的时候，人为了一口吃的什么做不出来？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爷奶拼命解释，没一个人听。

就那么一碗米，平时那些满口说我们好的邻居，全都恨不得打死我们，看着我们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样，一个个都在咒骂我们，我们一家人，所有人都说着我们不是人，不是东西。

没一个相信我们，没一个…”

柳大虎难受的闭上眼睛。

“那一次，我们全家几乎要被打死了，最后终于剩了口气。

呵呵，我们一家人，那时候，就跟狗一样，比那有钱人家的狗，还不如呢！”

柳叶子：“那大姑…”

“你大姑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那些人就把她丢了出去，也是她命大，后来又醒过来，趁着夜深，她一个人从乱葬岗爬了出来，遇到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看她可怜，把她救了回去。”

柳叶子：“还好还好。”

柳大虎这时候心情终于好了点：“那个男人是你后来的姑父。”

“缘分啊…”

柳大虎：“哼，那男人也就那样，要不是恰好遇到了，一辈子都娶不上我大姐那样好的女人。”

柳叶子：“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办呢？”

“我们…”柳大虎说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我们都要死了，为了活下去，只能偷东西吃啊，那群人，压根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是怎么帮着那个贝戈人一家打我们的，就开始骂我们，说我们活该被打，那时候谁见了我们，都能来打我们一顿。

可那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能继续偷，我就偷，哪怕是死，我也要吃了东西再上路！”

柳叶子：“灾年终会过去的。”

柳大虎道：“所以说，好人都活不长，只有狠起来，才能活下来。

灾年一过，老子就去告了那个贝戈人一家，还好之前那个贪腐的县令已经被撤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才来，那个新官要做点样子，还认真审查了什么。

帮我们找到了大姐，跟大姐对上口供，就派了人去抓他们，我那时候真是高兴死了。

可万万没想到，柳家的族长，因为灾年时候，那个贝戈人拿着卖我大姐的粮食去送给他们家过，就要包庇！

还和那些不要脸的乡人一起作证，污蔑我们家。”

“应该…没成功吧？”柳叶子问。

柳大虎：“哼，那个县令都定案了，哪里还许别人反驳。”

柳叶子：“那就好。”

柳大虎：“所以，那些人找到了你爷奶，又是哭又是磕头，求求我们当过他们。

我是不肯放的，你爷爷一时心软，就答应放了，还好我机灵，要了东西和地才肯松口。”

柳叶子：“……”直接不答应，什么东西到时候都是自己的了啊。

柳大虎叹息摇头：“我本来以为，和那些畜牲们分家了，自己一家住远点，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可是那群人，之后就一直不肯放过我们，那群乡人，也全都站一起，你爷奶那时候还难受呢，我就不难受。

后来我们实在过不下去就搬家了，那个贝戈人还编了各种话，把我们全家名声弄坏，后来索性老子一家就那样，活的还比之前滋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