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我是来当使唤丫鬟的，现在小姐独自一人出门，你们想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我，要是我爹知道我这样不受用，定是要扒了我的皮。”豆豆眼睛都红了。

王大财什么时候被人叫过老爷，此时着急只知道跺脚:“快起来，不是老爷，不是老爷！”

“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家没有签你的卖身契，你也不是丫鬟，别跪着快起来。”王三秋拉她，豆豆吃得多，饭量一个顶俩，力气也大，王三秋拉不动。

“我知道，你们不签是想随时送我回去。”豆豆也不哭，也不起来:“我想像小姐一样能干，能出门，能识字。”

王三秋愣住:“你想学字，怎么一直不说。”

“小姐前些日子心情不好，我就不敢说，现在小姐要出门，我也要去，给小姐做伴也好。”

听她一口一个小姐，王三秋赶忙打住:“停停，你想出门多简单，跟我一起就是，倒是你怎么想起叫小姐老爷了？”

“在店里听人说，当婢女都得这样叫，我想三姐姐没有想过带我出门，肯定是我做得不够好。”豆豆已经比以前开朗多了，见王三秋此时心情不错，她就说出来。

“好了好了！别叫小姐，明天带你去。爹，我明天带豆豆去，你总该放心了！”

王三秋见豆豆主动要出门，她也高兴，只以为这丫头胆小，会不喜欢出去才没有想到她。

豆豆虽然是女娃，有她跟着也好，女孩子在一起更让放心些，王大财也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王三秋穿着一件粉红小袄，下身是湖蓝的宽大百褶裙，脚上一双粉色绣花鞋，裙摆衣袖有层层叠叠的绣花，这些衣服都是段家布庄里定做的。

头上的发髻上插着两根银簪，耳朵上也戴着银丁香，看上去虽然不是富家小姐，也算殷实人家出来的。

豆豆身上也是崭新的小袄棉裤，提着装有换洗衣服的小巧藤箱跟在三秋身后。

王三秋不是故意显摆，上一次去县城，穿的衣服是方便，可被别人差点误会成通房婢女，现在她不会再犯这错误。

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以后她跟人谈生意，也需要东西装扮装扮，做出气派来。

酱料有赵二兄弟来搬上船，客船的人一见她到了，都热情打着招呼:“王三姑娘！”

后面的隔间里腾出一个小地方供她独自休息，上一次就享受到这特殊待遇了。

开船了，风有些大，豆豆取出棉绒斗篷替她披上，这些都是在段家置办的整套行头。

有豆豆在旁边嘘寒问暖，王三秋感觉舒服多了，脑子里也不用乱想，见此时有空，就让豆豆取出《说文解字》来，既然要学字，就只能抓紧所有空闲时间。

豆豆不用考科举，只需要学习常用字，最常见的无非就是“辣娘子”三字了。

在书中找到三字原文，再念给她听，豆豆觉得这很简单很容易记，激动得在书里到处找这三字来念。

然后就是写，以手蘸水，在桌面临摹，等到下船时，豆豆已经能写成自己和王三秋的名字。

初见成效，豆豆大受鼓舞，让王三秋摇头叹息。

豆豆的爹柳如林本来是会写会认的，就因为豆豆她们是女孩，自家孩子一个也没有教过。

船到临桐时已经天黑，每船都已经有了惯例，船一到，就有固定的马车候在码头上，百味楼的也在。

一筐一筐的酱坛抬上车，等所有东西收拾好，王三秋才对车夫道:“现在城门已经关了，我随你们的车进城去。”

每天商船来的时间都不定，只要各家商家亮出提前办理的入城证，能通过一处偏门进出，而普通人就只能等天亮才能进出。

见是货主要随车，百味楼的伙计当然答应。

货物走的城门距离平时用的北门更靠右，此时已经是亥时，城门外有两辆车正在查验，这也是县衙收税银的一种方式。

看来手续并不复杂，没有等多久，就轮到百味楼的马车。

几个身穿“勇”字号服的士卒一边闲聊，一边查看车上装的是否有违禁物品。

“还是当官好啊！那艘官船停五日，我可看见好多人去拜访，礼盒堆满甲板。”

“谁说不是，也不是所有的官船都有这本事，那是皇上身边人坐的。”

“要是当天派我去轮职就好了，说不定大人们见我气度不凡，就提拔到皇宫应差该多好。”

“哎！你大爷的，天都亮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在做春秋大梦。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长得跟鸡儿似的，划拉几下棍子就累得半死，连人家守门的小指头都打不过。

就是官船还在，也都没有上去伺候人的资格，还不赶紧滚过来干活。”正点数的人不耐烦起来，回头破口大骂。

那两个人赶紧闭嘴，也过来数坛子。

有人帮忙，刚开始独自查验的人转头又抱怨道:“你们百味楼这两月货也太多了，还全是这样小的坛子，数得人头昏脑涨的。”

百味楼的伙计知道这人嘴碎，不敢得罪他，只能喏喏应是。

等到货点完，就该查人了。

守城官兵拿着灯笼挨个照来，脚步却停在王三秋身前:“哎！伙计，你们百味楼以前可没有让女人家随车的例子。”

“官爷，这是货主，尤其都是走正门，只有今日有事需要进城，这才跟货过来的。”伙计忙上前解释。

“原来是货主啊！”那个兵卒声音拉长，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抬手在胸口处比划一个动作。

伙计会意，走到王三秋面前悄声道:“他们要好处。”

“需要多少？”王三秋知道会遇上这样的情况，早已经准备好了零钱。

“三姑娘，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左右不过几十文。”

伙计又跑到兵卒那边嘀咕好一阵，能听到中间还有些求情争执，好半天才过来道:“他们要一百文。”

语气中带着不甘，他以往带货主进城，这些守城的要过门钱也就最多五十文，今天居然要这样多。

其实两人在城外住宿一晚，第二天早上再进城也就花这么多，这是明摆着想欺负两个女子占便宜。

眼看夜色渐浓，大家都饥肠辘辘的，王三秋不想在城外耽搁时间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想了想，让豆豆取出串起来的一沓小钱递给伙计:“麻烦小哥再跑一趟，我们也好早点走。”

豆豆见一百文就这样被人讹走，气得跺脚:“这帮孙子！”

“小声些，我们先进城再说！”

住在城外虽然便宜，可现在只有两个女子，没有乔九他们男人在，还是城里熟悉的大店住着放心。

给了钱，终于放行，在经过城门时，三个卒子还冲着王三秋二人咧嘴笑。

在马车经过其中一个人身边时，那人邪笑着伸手摸向坐车辕上女子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