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苏由统帅汉军主力离开了汉寿。

汉寿军务移交给副将章益，守兵只剩下千余人。

由于廖化孤身入城，卫兵全部派出去执行任务了，所以，他的身边无人可用。

苏由很细心，离城之前，留下九名骑兵，听从廖化调遣。

统帅骑兵的军官，正是在房陵战事中杀死骆统，表现优越，被廖化亲自任命为伍长的骑兵刘毅。

廖化不在武陵郡的这段时间，刘毅似乎又立下了战功，成为一名什长。

廖化和章益进行接触，两个人达成了共识，江东军细作的事情，必须立即解决。

这位深得苏由信任的副将，并不是武陵豪族，而是一名南下武陵的流民。

从临沅城的时候开始，章益就跟随苏由征战。

章益不但作战勇猛，而且表现优秀，逐渐获得了苏由的器重。

作为苏由的亲信，因此，章益也知道苏由在汉寿城里进行的一些搜集情报的准备。

章益的任务，就是汇总这些信息。

廖化决定悄悄进城，暗中打探城中虚实。

章益和廖化两人，一明一暗，同时打探江东军细作的消息。

大战在即，武陵郡身为后方，需要为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物资补给，不容有失。

……

章益离开府衙，搜集情报的时候，廖化也没有闲着。

廖化伪装成了刘毅麾下的骑兵，在那名骑兵什长的带领下，以巡逻的方式，搜索城中。

为了隐藏身份，在行进过程中，廖化始终位于队伍的中部，目光不断观察起城里情况。

汉寿城并不大，一行人又骑着快马，很快就跑遍了城里的主要街道。

城中有不少行人，骑兵们经过的时候，他们也会朝道路两边躲避。

廖化既没有听到古怪声响，也没有看过行迹可疑的人。

仅仅从廖化看到的情况上分析，似乎一切正常。

除了城区没有异常，四座城门同样守卫森严。

兵力大幅下降，封城命令却没有解除，各个城门都由守兵防守，不允许随便出入。

四座城门是汉的第一道防线。

每一座城门的内侧都堆放了很多防御武器。

堵门的物料和塞门刀车都已经摆放好，由专人负责看管。

尤其是廖化入城，需要直面江东军的北门，准备更充分。

一些用黑布蒙住的大型器材，足足有十二台，超过了其他三门的总和。

根据廖化的经验，这些器材应该是城门攻破时，应急塞门的刀车。

暗访行动虽然没有发现细作的消息。

廖化却对汉寿防务很满意，跟刘毅打过招呼，两人回到府衙，其余骑兵则解散休息。

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了章益。

章益的手里拿着一卷地图，脸上浮现疲惫神色，两眼却透露着惊喜。

苏由管理汉寿的时候，在城中进行很多布置，不仅仅是统计出入城门的人流量。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汉寿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城区，每个城区，都设置了伤残老兵进行管理。

早在孙权围攻汉寿的时候，苏由的这个做法，就已经发动起城中的百姓，参与到守城中。

这些伤残士兵虽然从一线战场上退了下来，却都经验丰富。

提拔成伍长或者什长之后，士兵们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战斗，而且，他们的任务很繁重。

除了搜集谣言，核查生人身份的本职任务之外。

负责人还需要统计青壮男女的数量，以及，住户们的职业。

战争时期，汉寿县可以迅速征发平民，参与一些非直接作战的任务。

把汉兵从后勤工作中解放出来，参与一线守城中。

可以说，苏由的这些布置，不仅解决了伤残士兵的安置难题，还提高了城池的防御能力。

为汉军阻挡江东军的进攻，增加了一道保险。

等到汉军发现，并且破坏了江东军煽动战俘的阴谋后。

苏由不仅下令封城，还在第一时间发动起这些负责人搜索情报。

每个负责人都得到了任务，统计辖区居民情况。

章益摊开手中的地图，“图上划圈标记的房屋，都是两天之内，没有人员出入的地方，这些房屋咱们可以排除了。”

章益的判断，有一定道理，江东军派人进城，目的是为了搞破坏。

如果江东军不采取任何行动，天天窝在房间中，会失去入城的意义。

尽管汉军刚刚破坏过一次江东军的阴谋，但是，这些人总归需要采购粮食物资，打探情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空置房的嫌疑确实很小。

廖化摇摇头，“江东军细作在空房子里藏身的可能性虽然小，却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咱们没有得到细作的消息，这些房屋同样需要检查。”

仔细看过地图，廖化提出质疑，“地图上标注三角型符号的，又是什么建筑？”

章益笑了笑，“这些建筑，是我从蔬菜商人那里了解的，这两天中，买走大量食物的地方。”

章益说的，是苏由的另一种布置。

苏由在贩卖食物、药材和铁器商贩的附近，都安排了士兵监督。

一旦有人大量买进这些特殊物资，就会被汉军盯上跟踪。

指着图上的三角形，章益继续开口，“这些地方都是重点区域，咱们需要仔细搜索，不出意外，失踪的那些人，很可能会出现在这些房间中。”

章益抱拳行礼，“请廖将军允许我下令，对这些房屋展开搜索。”

“如果搜索之后毫无发现，我会再次下令，要求将士们对全城住户，展开例行询问。”

章益皱皱眉，“如果还是没有发现，将士们会对空置房进行搜索。”

章益的推论，看上去无懈可击，廖化却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廖化倒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麻烦将军了，一定叮嘱好和百姓打交道的士兵们，千万不要扰民。”

章益点点头，离开了。

任务布置下去，汉军有组织的展开搜索，搜索取得成果，都需要时间。

廖化不想在府中浪费时间，他找来刘毅，再次出城，这一次，没有其余士兵跟随。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个人没有骑马，点起火把，步行巡视。

没有马力相助，行进速度下降了很多，但是，廖化的注意力却集中了不少。

除了士兵之外，街道上再也没有其他行人，一些路边的房屋，也亮起了灯火。

不论是房主穷，没有人住，还是屋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总之，大多数的民房依旧昏暗，没有出现灯火。

廖化着重观察了记忆中的那些空置房。

走走停停，两人来到北门。

为了避免惹出麻烦，廖化没有接近城门，远远望了过去。

守们的汉军已经换了一批士兵，都是陌生面孔。

将士们坚守岗位，没有出现缺岗、睡觉、随意交谈的行为。

廖化对守兵们的表现很满意，两个人顺着城墙离开了。

汉寿筑城的时间，终究还是短了一些，城外的建设，已经成了气候，城内的施工进度，就差了很多。

除了城门，城墙的建设进度很差。

城门是城墙的最大弱点，攻城方夺取城门之后，不仅可以迅速向城中投放兵力，还可以部署骑兵进城。

因此，苏由优先加固城门，修缮城楼的行为，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城墙的维修进度参差不齐，越远离城墙的地方，情况就越差。

不少物料胡乱的遗弃在墙边，根本没人看管。

即使别有用心之人偷走了一批废料，也并非不可能。

再次回到府衙的时候，章益已经等在了大堂中，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

廖化对搜索结果有了一定预感，“重点区域都搜查过了吗，结果怎么样？”

章益摇摇头，“没有任何发现，将士们正扩大搜索范围。”

廖化微微皱眉，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公安的遭遇。

夜间进行盘查和搜索，不可能完全做不到扰民。

昏暗的夜色，对将士们的观察力和注意力同样是种考验。

廖化低下头，看向那张做好标记的地图。

两百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可能凭空消失，进入平民家的可能性存在，却不会太高。

廖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搜索可能陷入了误区。

苏由和章益两个人的判断，完全建立在江东军会在城区躲藏，准备破袭的基础上。

廖化决定转变思维方式，站在江东军将领的角度上考虑。

苏由带领汉寿兵北上之前，全城的汉兵，足足有数千人。

入城的江东军细作即使与筑城的战俘们取得联系，也没有办法颠覆汉军对汉寿的统治。

或许，细作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战俘们吸引汉军的注意力。

敌人选择按兵不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隐藏的很好，汉军没能发现江东军的行动。

要么，敌人还没有到达行动时间。

从江东军主将的角度上思考，进攻汉寿县，破坏汉军的最好办法，并不是从内部搞破坏，而是从外部强攻城池。

想清楚这一点，廖化突然间意识到，汉寿城门，才是整个城池的命门。

廖化看向章益，“调整计划吧，优先搜索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