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恋风的死亡似乎对清风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他的表情一如既往。

高文举发现他回头了，连忙移开视线，不过晚了点。

“想看我的表情？”清风笑道，“活得时间长了，有些事情便会淡化，所以清理队员的工作没有你想的那么刻骨铭心。”

都用上“刻骨铭心”来形容了，高文举不知道他在试图辩解什么，不过他不想承认自己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了很久，便道：

“我只是忽然想到你的师弟师妹被你找到后一直没有送回来对吧。”

高文举看着他的背影问道，清风忽然停住了脚步，诡异笑着，“所以呢？”

“按理说他们在之前的盛会结束后便应该回去宗派，就像其他三个宗门那样，但结果来看，回来的人都死了。”

清风笑容转为苦笑，点点头算是承认他的猜测。

正如高文举所想，清风在盛会里便意识到内部会有一场大清洗，所以早早把师弟师妹们留在相对安全的帝都，不让他们和妙仙宗接触太深。

“徐恋风死了，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我这里有一个名单，是徐恋风安排去赴邀的名单，这个名单上，一个人都不能活着。”

高文举结果清风递过来的名单，大部分名字都打叉了，只剩下一个人，莲凤。

“给我？”

清风点头道：“你这人重情义，最后这人便由你来解决吧，免得我们为难。”

“我倒是为难了。”高文举皱眉道：“说到底，三个宗主死了，下面的人没有杀掉的必要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她们一旦去与邪神发生接触，后果难以预料。宁错杀勿放过，长时间完成任务久了，我们手上冤魂太多，不差这一两个。”

“可我在乎。”

“所以交给你咯。”

交给？高文举仔细品味这个词，清风这般信任自己，不过他们的任务会假手他人吗？

“嘶……”想到这里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有了不祥预感，缓缓问道：“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么多？”

清风笑了：“作为编外小队了解这么多事情后你还想置身事外？我帮秦姐转达你的任务，协助第一小队完成后续事宜。”

他微笑着摇摇头：“好奇心旺盛呗，把自己绕进去了吧。”

高文举一脸黑线，果然这个黑心企业根本没有休假，这不就开始加班了吗？！

“两天后港口见。”清风留下这句话便从高文举面前消失。

港口这种地方，高文举去的次数不多，几次当服务员的航程谈不上美好，而上次更是差点没能活着回来，所以他的印象很糟糕。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也是九死一生的冒险。

徐恋风的死亡在这个安静的深山里没有激起反响，黎明还没有到，露水先出现了，如果这夜晚不是这么血腥，倒是有几分仙意。

高文举回到房间，发现莲凤已经醒了，正在外面用树叶接露水。

“你怎么出去了！”莲凤微微皱眉，“说过了不要乱走吧，周围异兽丛生，很危险的。”

在她认识里，徐恋风等宗主不过御气巅峰，而高文举顶多和她师傅等人一个级别，也就比她们这些大弟子强一些，应对复数的异兽太过勉强了。

高文举想通这一层，微微苦笑，他们的战斗太过玄妙而显得简单，导致她产生错觉了。

从她的视角来看，李封刀一刀砍死了程老妖，而龙鼎死时，她不在现场。

“怎么？”看见高文举笑容奇怪，莲凤反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怀疑自己哪里有问题。

大雪崩下，玄鼎宗尽灭，唯独莲凤活着，这个问题高文举早就该想到了，当时却一直惦记着妙仙宗而忽略掉。

“你随我走一趟。”

听说他要离开，莲凤又惊又喜，她当然不愿高文举这瘟神在这里久留：“去哪？”

“出海。”

莲凤听后有些惊讶，她收到过师傅的信，也是说让她去赴一个邀请，也是要去港口，这可巧了。

“那我去告诉师傅。”莲凤点头便要离开，身为大弟子出行当然要告诉师傅或者长老们。

高文举却分出一道黑雾留住了她：“不必去了。”

莲凤一愣，望着高文举郑重而严肃的表情，心里忽然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师傅……没事吧。”她小心地问道。

高文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沉默作为了回答。

莲凤不禁眼圈泛红，“你做的？”

高文举思索一下，摇摇头：“不是。”严格说，是清风一个人做的，他甚至连帮凶都不算。

莲凤悲伤之余，又不由有些庆幸高文举不是凶手。

“和去港口有关吗？”莲凤并不笨，她想想前不久接连发生的，然后高文举此刻忽然要去港口。

“嗯。”高文举不再多说，幻境发动，周围开始起了浓雾。

莲凤一惊：“这是什么？”

“开车回去来不及，我们来时便用了几天，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所以我来吧。”

浓雾里，只剩下两把椅子，莲凤局促不安坐在上面，高文举则融入浓雾之中。

“喂，你还在吗？”莲凤看不见高文举，担心地问道。

“嗯。”

雾里传来回答。

当下安心几分，忽然听闻师傅已死的疲惫便涌上来，背靠椅子，慢慢睡去。

浓雾并不寒冷，反而感到暖意，像是一个怀抱，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师傅这样抱住的感觉。

徐恋风脾气很好，她是莲凤的师傅，更像她的母亲。

幻境外化作黑雾包裹着莲凤飞速前行的高文举发现她居然睡着了，不由惊讶地瞥了一眼，这丫头也太心大了。

“师……母亲……”黑雾中沉睡的莲凤呢喃地说着梦话。

高文举能理解她的想法，他甚至能猜想到徐恋风对她的好，从名字便揭晓了这一点。

凤。

她就是当年被封印着凤凰的女婴。

虽然徐恋风一生未婚，但对她却是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亲切，她看准了高文举不会伤害莲凤，莲凤就是她的遗产。

所以高文举要带她去港口，就算这和徐恋风的算计一样。她不该在浑浑噩噩中被他杀死，有些真相，她有资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