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令我很担忧
作者:如一默 | 分类:幻言 | 字数:5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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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爱别离
顾老的医术哪怕是在青木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连顾老都没有把握,那么在青木城,除了那位传说中的青木神外,也别无他法了。
纪相思愣愣的坐在床边上,瞧着玉琼那瘦可见骨,毫无血色的脸,咬着唇,收紧了拳头。都已经回青木城了,难道,还是没有办法么?
归夫人想要上前去开解她,却被归城主拉住了手。他对着她摇了摇头,那孩子现在心里正乱着,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玉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外头,想找十九却没有瞧见人。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她又不想入屋,瞧着里头那两人,心里也难受得紧,就这么站在外边,有些不知所措。
纪相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玉琼,将自己化作了一座雕像似的守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只剩桌子上放着的那瓶药。
她盯着那药看了片刻,深吸了口气,抬起脚走了出去。
玉竹见她要走赶紧起身,纪相思却一把将人按了下去。
“你替我好好守着,我去去就来。”
话完,一阵风似的就跑开了。
这屋里现在没人,玉竹一时走不开,又有些担心纪相思她一个人跑出去会不会出事。只是这时候,十九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真的是急死人了!
玉竹跺了跺脚,往屋子里瞧了一眼,然后就往外的院子跑去。见着仆役便让人赶紧去给归家人报信,说家里小姐一个人跑出去了!
纪相思根据自己的记忆,一路往青木神殿跑去。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真有明的庇佑,一向有些路痴的纪相思竟然没有走错路,而是真的找到了青木神殿。
神殿还是原来那朴实的模样,那些伺候神木的神使见了突然出现的圣女,先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后赶紧上前行礼。
在神使的眼中,神殿那可是侍奉神明的地方,哪个信徒来此不是要沐浴焚香好生打扮一番的,瞧着纪相思这因为小跑有些凌乱的衣裳,还有这一脸的汗水,心里有些不喜,面上直接皱起了眉头。
“圣女这是疾行而来吧!”
“是,快带我去神树那里!”
“圣女且慢,您现在这模样可不能见神树,神殿里有您专用的房间,我让人送热水过去,您稍微梳洗一下,再去吧!”
也不等她反应,便让人领着纪相思去整理一番。
纪相思这会儿也是没有办法,强忍着耐心,稍微洗了个脸,擦了下脖子,梳了一个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再次出现在神使的面前。
纪相思调整好了呼吸,这一眼看过去,还算干净利落,也不算丢了她圣女的身份。神使也没有过多的纠结什么,依她所言,带着她去了后院的神树。
作为神使,他也是不能踏入后院的,只能站在这入口的地方候着。里面,也只有归家人能进去。
以前也有神使不信邪强闯,可是,但凡闯进去的,最后都没有出来过。所以后来的神使也老实了,对于他们来说,生命,还是更为重要一些。
毕竟,就算想要面见神灵,那也要有命见得到才行。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神树了。再一次见到神树,依旧被它的高大所折服。在它面前,她的确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同蝼蚁。
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以前她不信神明,因为她那么多次的祈求,神明也并未听见,信神,还不如信自己。但是,自己亲身感受到了这不可思议的力量,从华夏穿越来此,在这里寻到了自己的家。她又不得不信,神明还是存在的。
既然青木城的人没有办法,那么,青木神呢?
纪相思就这么直愣愣的跪了下来,对着青木神树用力的磕了几个头,只是面前是泥地,土地松软,这也磕不出什么响声。
“说真的,您是我见过最大的一颗树了,以前知道的那些所谓的直插云霄大抵都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从未想过会是真的。“
“植物的生长本就艰难,它不比动物,遇到危险还能逃跑,所以,想必您一定经历过数不尽的沧海桑田,是拥有大运势的。“
”那么,能不能也请您分一点运势给我,显显您的神通,救救他!”
“不管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请您救救他!救救他……”
纪相思就跪在那神树面前,似自言自语一般,说上几句,便朝着神树磕上几个头,或双手合十,对着神树祈求。
就这么折腾下来,磕头上已经是青黑一片了,也看不清是泥,还是磕出来的青块。不管她怎么祈求,那神树,却从未给过她任何的回应。
得到消息的归家人赶来的时候,纪相思已经在里头呆了快半个时辰了。
起初得到消息,说纪相思一人跑出去了,归家兄弟便急得出去找人,可是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归城主又将人叫了回来,安排了府兵,一条街一条街的找。纪相思那么疯跑出去,自然是有人瞧见了。
众人这才往青木神殿赶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爱别离
归家兄弟站在院子里,见纪相思那般虔诚的跪拜,倒有些不忍心打扰了。可是自她抬头时,站在她身侧的两位哥哥瞧见了她那有些微微肿起的前额,还是有些心疼的上前,将人拉起来了。
“念念,回去休息吧!你这样……”
被扶起来的纪相思都有些晃神了,突然来的力气将自己架起,她还以为神树显灵了,却没想到,是自家哥哥找了过来。
“这样都没用么……”
纪相思的眼神就这么直愣愣的盯在那神树上,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若是没有神灵,那玉琼,可怎么办啊!
他还躺在那里,等着我来救他啊!
“不,我不回去!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再等等……会显灵的!你们不是说这是青木城的神么!神灵会显灵的……会显……”
“啪!”
归思远一记手刀朝着她的脖子后面劈了下去,纪相思身子一软,归思隽伸手一拦,弯腰从她身下抄手,将人一把抱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痴儿,那声音轻的都听不见,被这风这么一吹,消散无踪。
客房的位置很好,淡淡的光线从窗棂投射到地上,光与影,似在地上交织成了一副画。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正倚在床边,半敞着衣服,由着阿七为他缠上绷带。见她来了,笑着喊了声丫头,朝着她挥了挥手。
他伸手,朝着她额头轻轻的点了一下,那样的温软,不似那几日的冰凉。他的目光里有着心疼,语气不甚好的责备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哪家的新嫁娘头顶着这么大一个肉包包的。
这疼是这么的真,他的温度也是这么的真,他没事了!他真的没事了!
心里想着,这泪水就流了下来,见他有些慌乱的坐直了身子,甚至直接将阿七推开,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拿着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拭眼泪。
那样的小心翼翼,将她看做一件珍宝一样的捧着。
纪相思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这几日的苦,让他瘦的,都快没了人样了。现在好了,定要好好的补一补。
这手才伸过去,可是原本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却不见了!
纪相思慌忙站起来,却不想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玉琼!”
这声惊呼,让靠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玉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发现躺在床上的纪相思这会儿满脸的汗,身体崩得很紧,似还在梦里。玉竹伸手想要唤醒她,还未等这手伸过去,纪相思突然睁开了眼,喘着粗气。
入眼的,是带着花纹的顶,花纹很熟悉,那是她的床幔的花纹。侧过脸,便瞧见玉竹那一脸担心的模样。
纪相思又想到刚才的景象,连忙坐起,抓着玉竹的手问她:
“玉琼醒了么?”
瞧着她这有些魔怔的模样,玉竹摇了摇头。转身出去打了水,绞了帕子替她擦脸上的汗水。
“姑娘可是做了梦?”
额头上的那个肉包带着青色,玉竹瞧着有些心疼,这姑娘……
是梦么?
纪相思就坐在原地,脑子里全是玉琼的笑,那么真实的触感,那么真实的温度,他还笑着同她打趣,怎么就是梦呢?怎么,能是梦呢!
“他在哪?”
那不是梦,一定不是,梦怎么会这么真实!
纪相思急急忙忙的下床,往玉琼的客房连滚带爬的跑过去。
十九已经回到了玉琼的房间,他就站在一边,而床前,跪着一个青年。
纪相思匆匆的赶上去,也顾不得那人,趴在他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手还有些抖,眼中的人也越发的模糊了。
“起来啊!你不要睡了!刚才你不是还说话了么!玉琼,不要骗我了!你起来啊!起来!”
瞧着纪相思这有些癫狂的模样,跪在床边的人突然站起来,一把将纪相思也拉了起来,往房间外边拖。
“阿七!”
十九见阿七的脸色不太好,赶紧跟着出去了。这一出来,就瞧着纪相思跌坐在地上,阿七已经抽出了剑,那剑锋,就架在纪相思的脖子上。
“阿七!你这是做什么!”
十九赶紧上前,一把将剑夺了下来。
“若不是她,主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若不是她,主子也不至于改变计划,若不是她,主子他……”
阿七按照计划将李昕几人送往北境,心里却总有些不安。没想到,半道上就接到了十九递上来的消息,他便撇下了李昕几人,自己独身赶往青木城。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自家主子更重要的了。
见到自家主子后,阿七越想越气,越不甘心,明明努力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自由了!如果主子没有遇到纪相思,现在指不定在哪里过着逍遥日子,怎么会……怎么会……
“你说的没错,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纪相思趴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她有些恨自己了,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去冰川!明知道李昇那人不怀好意,却仍旧执意要去!说白了,这大晏与她何干!
听见动静赶过来的归家人,见自家女儿趴在地上痛哭,归夫人快步上前,想将人先扶起来。却不想,这人却昏了过去。
“念念!”
待纪相思再次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见她醒来,一直守着她的归夫人赶紧让人端了杯水过来,送到她嘴边,让她喝了几口,然后拿着手帕细细的替她擦了擦嘴角。
“我的囡囡,你这是要吓死娘。”
纪相思此时的脸色很是不好,在烛光的昏黄下都能瞧见她脸上的白。
“娘让人做了点粥,多少吃点,才有气力啊。”
“娘,我想嫁给他。”
等了良久,纪相思才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归夫人。
“他说过的,等他从京城回来,就来娶我。现在,我们已经从京城回来了,我要嫁给他!”
“好。”
一大早,客房内都是进进出出的仆从,管家站在一边,以最小的动静将整间房布置得很是喜庆。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布幔,还扎着大红花。墙上贴着囍字,还有那房间内放着的一对龙凤红烛,处处都透着婚嫁的气息。
阿七皱着眉头看着这些人忙活,心中很是不解,抓过管家一问,这才知道,原来纪相思竟然打算在这个时候嫁给主子!
“这不是胡闹吗!”
主子的情况,十九已经同他说过了,也不知道纪相思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九倒是叹了口气,拍了拍阿七的肩膀:
“那姑娘也不容易,这一路走来,哎……”
两人就这么站着,看着客房变成了婚房。
对于她的这要求,归夫人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是,念念那时候的样子,却让她有些不忍心。罢了,念念的那点名声,已经被李昇那斯攥在手里了,现在这姑娘就这么一点念想,作娘的,顺着她一些吧。
替她挽上发,戴上头冠,看着镜子里仍旧有些苍白的脸,归夫人有些心疼的拿起胭脂替她上了淡淡的妆。
“娘没想着你这么快就要嫁人,嫁衣这点时间上赶不上了。不过这身嫁衣,是娘的,这头冠也是娘的,你现在穿着,看着倒也合身。”
“谢谢娘。”
纪相思望着镜中双眼含泪的母亲,突然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
“只要念念开心,娘就开心。”
纪相思穿着红色的嫁衣,戴着新嫁娘的头冠,连盖头都不愿意戴,就自己走到了玉琼的房间。
按照她的要求,一切从简,她想嫁给他,别的,都不重要。
十九同阿七还有玉竹都站在房间外头,门被关上了,三人就等在外头。
屋内燃着龙凤红烛,墙上挂着红贴着囍,还算是喜庆。
纪相思就穿着一身嫁衣坐在地上,靠在床边上,将脸,贴在玉琼基本上没有温度的手上。
“玉琼,今日我就算是嫁给你了。你还伤着,我就让一切从简了,等你起来了,你这女婿再去跟岳父岳母还有舅哥们赔罪吧!我娘倒是好说话,我爹跟我两个哥哥就有点难办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是为了我,吃点小苦头。我家那几位都是明白人,也不会可劲折腾你的。”
“我们那边有个地方叫做民政局,只要相爱的人拿着自己的户籍去那边做个登记,拿到结婚证就算是合法夫妻了。那结婚证啊,是正红色的,所以结婚了,就说去领了个红本本。”
“我们那边不少年轻人也不办婚礼的,他们有些人选择出去度蜜月,蜜月结婚。蜜月啊,就是出去旅行,就只有夫妻两人,甜甜蜜蜜的,多好啊!等你醒了,我们也去度蜜月,你想去北漠就去北漠,你想去丰都就去丰都,都随你。”
“如果你要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就快点醒过来。醒来后,给我办一场大型的婚礼,我朋友可多了!你可得都请过来才行。”
纪相思一个人对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那声音不大,但是站在门外的三人都听见了。玉竹忍不住了,捂着脸就跑开了,而剩下的两人,也都红了眼睛。
“玉琼,你不要怪我,不是我不愿意你醒来,只是若是要用你所有的可能来换,一日换一生,我是不愿意的。”
“玉琼,你要撑住,不要睡得太死了。这世间又不真的只有这一种药,你要撑着,等我回来,我去给你找药!”
“在我们那边,什么药都有,我就不信,没有能治好你的药!但是,这时间可能会久一点,所以……所以……你……”
纪相思脸上的妆早就哭花了,红色的胭脂顺着泪水落到了玉琼的手背上,在他冰凉的手上留下了一片的炙热。
带着胭脂的泪水,像极了血。
“玉琼,今日以后,我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夫人了,你欢不欢喜?”
“玉琼,不,我该唤你一声夫君了。夫君,你要记得等我……”
在纪相思看不到的地方,玉琼的另一支手的手指稍微的动了一下,只是力道太小,以至于纪相思丝毫都没有感觉到。
玉琼的嘴,微微的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若是纪相思能看得懂唇语的话,便能知道,这个已经虚弱到发不出声音的男人,正在轻轻的呼唤她:
夫人。
只是,也只有这一声,也只有这一句,再也无法承载太多了。
而外头,阿七将手里空空的瓶子递给了十九,背过身,也不知道是去抹眼泪了,还是眼睛里真的进了沙子。
“我想这一刻,主子他定不想这么睡着的。”
主子,你听见了么?你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经嫁给你了,唤了你夫君。
主子,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拼尽全力也替你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