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令我很担忧
作者:如一默 | 分类:幻言 | 字数:5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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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待到山花浪漫时
对于一个小姑娘独自远行这件事,纪相思周遭人都持反对意见的。但是,纪大姑娘向来是自有主见,反对也无效。而且渚妈妈她们说好听点是朋友,说难听点,也不过是曾经共事者,或者说曾经为她打下手,唯她命是从,自然也只能劝劝,不至于将人打晕了强留下。
阿七随着玉琼离开了,玉竹接到的指令,是紧跟着纪相思。所以,对玉竹来说,自然是姑娘在哪,自己便在哪。
纪相思本来是不同意的。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自己这颗脑子在加上能自保的本事,在外头应该能过下去。虽然有可能会吃点苦,但是她无所谓啊!可玉竹那是高门大户里的丫鬟,她可是听说过玉竹是家生子的,不比那些因为家里没钱卖到贵人家做丫鬟的。玉竹从小过的,虽然比不上大家小姐,但是比起一般人家那是好多了,打小也没吃过多少苦的。
纪相思:这是我全部身家了,我一个人刚好,两个人拮据。
这段日子玉竹的月银都是侯府那边结算的,她没问,但她琢磨着应该也不少,毕竟玉竹可是大丫鬟呢!
而她这段时间在京城捣鼓出来的银子用起来也没有分寸。有是有不少,很大一部分已经投到多宝楼去了,剩下的虽说衣食无忧,但是想要像过着在京城这样挥霍的生活那是不能够了。
玉竹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递给她:没事!主子走之前就知道姑娘会离开京城,留了一个令牌给奴婢,不管姑娘去哪里,只要是在大晏,就能提出银子。
纪相思:!!!!!!
纪相思咽了咽口水,再说:咳……我俩出门在外,带这么多钱,要是有人起了歹心我也只能自保,护不住你啊!
玉竹笑了笑,伸手比划了两下,这一招一式,看着比纪相思那可不是强一点半点。末了,一掌下去,桌子劈开了!
纪相思砸吧砸吧嘴,她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于是,纪相思带着玉竹开始收拾行李。
两个人的行李那是比一个人的要多得多,预想中的一匹马变成了一辆马车,
一个包袱变成了一马车的东西。
玉竹一面往里头添东西一面想着还要带什么。这大冬天的,特别在临近年末的时候,有些东西临时买估计都买不上。冬衣总要的,然后汤婆子也需要。想着这姑娘估计也没想好路线,万一碰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被子总要准备一床吧!就算是路上打个盹都能盖着御寒。想到可能要外宿,那小锅子小碗总要吧!
玉竹想着,估计一辆马车不够,还得再雇一辆。
纪相思看着这架势,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玉竹这哪是收拾行李啊,这明明就是搬家啊!
她觉得哪里需要这么多东西,挑挑拣拣的拿出来一些,仍旧凑满了一马车,坐个人的位置都没有。她还想再清理一些物件出来,玉竹说这个一定要那个万一要的,纪相思叹了口气,要不,咱们年后走?
玉竹欢欢喜喜的将东西又搬了回去。
新年,家家户户都欢声笑语的,玉竹被她打发回侯府了,她既然决定要随自己走,怎么的也得让人家过个好年不是。
她倒是习惯了,除开最初被领养的那几年,似乎过了几个好年,有父母有礼物的,很温暖。后头,也狗血的很,自己是个招弟的命,他们有了亲生孩子自己自然就比不上了。后来,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回了一段时间的孤儿院。
再后来,过年这个日子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段很平常的假期了。
纪相思去了练功房,发泄了一通以后,洗漱完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将李霖留给她的箱子翻了出来。
说什么是李霖留下的,其实就是王瑛整理了下李霖的旧物,也不晓得基于什么原因,这些东西都没有被烧掉,或者随他入皇陵,而是被王瑛安排送到了自己手里。上次只看了那个小包袱,玉竹见她情绪崩溃了便将东西又收了起来。
反正现在无事,过段时间也要如他的愿,离开这里。她想着,便将这箱子又翻了出来。才打开,门外响起了管事的声音:
“姑娘,外头有人找。”
卿卿一身红色大氅,披着风雪站在院里,美得跟画一样。
这姑娘性子也急,见她披着大氅就出来了,头发还是湿的,拉着她回屋里收拾。进了她这冰冷冷的屋子,很是嫌弃的伸手往她眉间点了一下:
“你这不嫌冷!玉竹那丫头呢?”
“让她回去过个好年。你怎么来了!”
“我啊!”卿卿往里间走去,打开她的衣橱看了看,选了几件衣裳塞到她怀里,“让你也过个好年啊!”
关于这个年到底过得怎么样,纪相思已经不大记得了。
风雪之夜,炮竹声声,欢歌笑语,这些热闹,她都不记得了。
卿卿那风华绝艳的舞姿,还有她自己被起哄唱的一首接一首的歌,她也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夭夭阁彻夜不眠的灯,还有那一杯接着一杯的酒。
第五十八章 待到山花浪漫时
她想着,其实她同李霖之间没有什么的,她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希望占人家的便宜,抱个金大腿而已。喜欢一个人,她是知道的,她同顾金博的那几年也不全是喂了狗的。
可是,可是……
为什么一想起那个少年她的心就有些疼呢?
以前欢欢就说她,共情能力太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必为了与自己无关的悲喜而伤痛?
是了,定是自己共情,为了他疼。
若是他还活着,这样的夜,又与他又什么关系呢?不过也是冷烛孤灯,形单影只罢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因为醉酒睡了一天一夜倒也是吓坏了旁人,卿卿姑娘顾不得忌讳,硬是找了个大夫来瞧过,说是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让她睡下去。
醒来以后,是头疼背疼浑身都疼,纪相思裹着被子呆坐了好久,直到玉竹端着汤药进来才缓过神来。
闻着这药水味,纪相思皱了皱眉头,很是抵触。然后扬起小脸,对着玉竹撒了个娇。中药她是喝怕了,实在是不想喝。
“姑娘赶紧喝吧!这是醒酒的汤,特意让大夫开的,药性温和,待会儿我再盛碗粥过来。饿了一天一夜了,不能胡吃海喝的。”
老老实实听从安排,缓过劲来,她坐在外头的院子里醒神。
玉竹拿着大氅披在她身上,问她,今日可有安排?
纪相思摇了摇头,以往过年,她便窝在自己家里看看电视吃吃零食,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
玉竹问她,新年可要去定国寺烧香?
“定国寺?”
纪相思起身,思绪已远。
风雪已经停了,所谓瑞雪丰年,新年一场雪,百姓们也对来年的收成很有期待。大年初一,定国寺门口便挤满了来上香祈福的百姓。
纪相思本就不太注意自己的穿戴,又加上年关之时发生的事情,做新冬衣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纪相思的大氅就那么两件,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本来打算做白色的,可这姑娘嫌脏了难堪,便选了灰色。
这会儿,纪姑娘穿着她的灰色兔毛大氅走在定国寺内,玉竹见周围人多,想让这姑娘等会儿自己,她先去排队买炷香。纪相思拉住她,今日,她可不是来上香了。
这定国寺的和尚同太后勾结,被外物虽迷惑,能是什么得道高僧?受得住她的跪拜么?
她只是想来看看,这个最初来的地方。
正殿人山人海,香火鼎盛,她穿过人群,走到了那池荷塘前。
池面上构起了冰,仿佛将她的那些过往都冻在了下面。稍作停留,她又带着玉竹往后院走去。
走过李霖曾住过的地方,走过自己曾住过的地方,再走到寺院外头的那个小小亭子。她坐在这里,看着清静的四周,笑了笑。
“玉竹,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玉琼。”
说起来,玉琼算得上是她来大晏遇到的第一个人。
结果,竟然喝醉了。
也难怪玉琼总说自己是个小酒鬼,与他见面的时候,还真没少过酒。
远在北境的玉琼,此时也拿着个酒葫芦,想着心中的小酒鬼。
大年初一,军营里也难得有了假期,没能回乡的将士们三三两两的,大多去镇上玩乐。
他来的日子不久,前几日随军剿匪,立了功,升了个陪戎校尉。由于大晏的李姓不少,除了威武候外,还有不少将领也是李姓,所以大多人便取了字作为称呼,唤他一声玉校尉。
这位玉校尉也是人如其名,长相确是不凡。若是换下这身铠甲,倒是温文如玉,书生模样。
北境这些年不太安生,北漠同川冰小动作不少。他离开京城后,直奔北境而来。
虽说威武候曾答应过自己的夫人,永不让自己的孙儿入军营。但是他心中,男子便该胸有沟壑,担得起天地。竟然他自己有心入伍,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做不知道好了。
是以,明明是威武候的世子,这会儿却只是一个小小的陪戎校尉。
阿七依旧陪在他身边,这会主子入了伍他不方便同以前一样陪着,便转在了暗处。这会儿主子身边也没有人,他才从暗处走出来。
“主子,玉竹那边有了消息,姑娘这会儿还在京城,不过已经在收拾东西,约年后出城。”
“也不知下回见面,她是何模样。”
玉琼拿着酒葫芦灌了一口,满口的辛辣。这酒不是他惯用的酒,这北境之地,也没有那样的好酒。这酒便是最最平常的酒,是那日纪相思在送别亭喝的酒。
辛辣,苦涩,再难喝不过了。
可就是这样的酒,他灌在自己的酒葫芦里,想起她,便喝上一口。
不知那日,你喝下这酒,是怎么样的心情。
这酒这般的苦,你是怎的入得了口。
当然,纪相思也不是那种日常悲冬伤秋的人,感慨了几句,便带着玉竹离开了。
不曾逛过庙会的纪相思完全没有想象过,大晏的新年竟会是这么的热闹。
余伯旭也是个惯会动脑子的,玲珑苑的开园日,便被他放在了大年的日子。
这个被称作为商业园林的玲珑苑正式开园接客了。
有雪无梅不精神,有梅无雪俗了人。
也不知余伯旭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梅园的梅花开了。朵朵红梅,虽然风雪已停,但是枝丫上的落雪,显得这寒梅更加娇贵了。
玻璃房子终是没有弄起来,不过他倒是在那个地方建了个小屋,小屋的窗用了一大片的琉璃,虽然看着很模糊,这朦朦胧胧的,倒也生出另一种美感。
小铺子的生意倒是不错,纪相思自己也忍不住吃了好几种小吃,还有不少都来不及吃,被玉竹拿在手里。
多宝楼那没有营业,冬日游湖的人还是太少的。
纪相思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心中也很是满足。自己这主意本是为了那位,想不到,这会儿却让别人占了便宜。
而眼神所去之处,就那么刚刚好,不早也不晚,瞧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小心的护着一个女子渐渐远去。那眉目间的风情,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氛围,无一不彰显这新婚夫妇的浓情蜜意。
虽说那人的死怎么也怪不到这人头上,但是,如果不是他,那个老太婆又怎么会百般逼迫?说心中对他没有一点怨怼,那是不可能的。
母子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
可是又能如何,那人是个不要命的,连命都给了李昕,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
一时间,玩乐的心情也没有了,拉着玉竹便回去了。
随着年节过去,气温逐渐回暖了。
纪相思脱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轻薄的春装。掐了掐腰上多出来的几指肉,纪姑娘吃胖了的脸笑成了一张饼,这会儿走便不用带那么多东西了。
差不多快一年了,纪相思小小的身子见长了,换上一身武装,束起头发来,腰上别着一把剑,也是一股子英气勃发的少年模样。
只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仍旧未长起的花骨朵儿,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这样也好,至少在外行走扮做男子也无需束胸了。
春日游,杏花落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纪大公子挥别京中好友,身骑黑马,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