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洛小翡早朝之后便回了寝宫，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这要是换做平时，她得穿盔甲，毕竟是上阵，可有主子在，这心里别有多踏实了。

她就不信，一千年的朝夕相处，主子会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

穆国公府的三位已经等在宫门口，这三个人皆是骑马。马车上是乔慕给家里带去的礼物，大部分都是在闻人铺子买的，当然还有锦阁的衣裳首饰。

跟他们一起上路的还有凤倾尘，凤倾尘从未出过远门，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这云端城了，这次陛下点名要带她在身边，她是有些忐忑的。

凤倾笑给妹妹整理衣裳，还不停地嘱咐着，“陛下这次带着你，也是知道你处境艰难。我虽然舍不得你远行，但出去看看对你有好处。”

“大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在陛下身边。”凤倾尘想着，陛下不习惯人伺候，但衣服总得有人洗吧？宫里的人陛下只带了总管一人，总不能让总管洗衣裳不是？

姐妹二人说话间便走到了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便看到了陛下。

洛小翡冲她们笑了笑，问道：“会骑马吗？”

凤倾尘摇头，“不会，就来了王府以后偷着摸过一回。”

她说完还回头瞄了云之御一眼，见王爷没生气，她才放下心来。

洛小翡伸出了手。

凤倾尘懵了，“陛下，使不得。”

洛小翡一把把她拉上了马背，“路上学。”

周围的百姓见到这一幕也傻眼了，陛下这是要给凤家姐妹撑场子的意思吗？

陛下是喜欢这姐妹俩，还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们都清楚，凤家姐妹他们得罪不起。

人群中一袭粉衣，面色阴沉，正是当日羞辱凤倾尘并且被乔慕赶出学堂的那位。

她很难过，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女子的贞洁那般重要，这对肮脏的姐妹凭什么可以出现在人前？

洛小翡是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反而是乔慕看到了。

乔慕下了马，走到她面前，“你还是想不明白吗？”

“先生。”云烟气的脸通红，“我父亲曾是凤倾笑的入幕之宾，他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去给了凤倾笑。我母亲被休，自尽而亡。我不该恨吗？”

乔慕没想到她们之间有此等渊源。

她以为云烟只是被女德女戒影响，太过看重女子的名节。

“你该恨，错的是你的父亲，凤倾笑也有错。”

她轻叹，这个结很难解。

“可凤倾尘没做错什么，她也是被迫害被欺负，你不该把这事怪在她头上。”

云烟一愣，“先生……”她怎么也没想到，先生会说句公道话，“我也明白，我改变不了什么，母亲嫁错了人，毁了一生。凤倾笑也不想卖身子，她没得选。可只要一想到我母亲被逼死，我就没办法原谅她。”

乔慕也明白，“自立门户吧。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别因为你父亲犯下的错毁了你的人生。你应该好好活着，而不是迁怒于无辜之人。”

云烟垂下了眼，是啊，她又何尝不知凤倾尘无辜。

“先生我不会再为难凤倾尘，但也绝不会原谅凤倾笑。”

乔慕也不想逼着她原谅谁，凤倾笑是情有可原，但无意地伤害便不是伤害了吗？

陛下查抄了很多青楼，可她能管得了人家的后宅吗？男人要变心，谁也拦不住。

律法很多时候无法约束道德。

乔慕轻声问：“你可愿意跟我去北海？去我的家乡看看。”

云烟愣住了，“先生，您说的是真的？”

“嗯。”

“我愿意跟着您。”

“要不要回家说一声，我等你。”

“不必了，我爹才不在乎我去哪。”

“会骑马吗？”

“会。”

乔慕让穆景给云烟拉来了一匹马，云烟翻身上马动作很是利落。

多带个人陛下不会在意，乔慕这么做也是想让云烟和凤倾尘化解恩怨，云烟这样的孩子，直率，心里藏不住事。

嫉恶如仇，善恶分明，她对凤倾尘言语恶毒，也是因为丧母之痛。

只要她了解了凤家姐妹的过去，便会明白谁都有苦衷。

云烟出自云氏旁支，本来她爹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之后还败光了分家的银子，她过得也挺艰难。

但乔慕了解过，这姑娘很自强，即便最难的时候，还是坚持不给人做妾，对方万金相许，云烟的爹倒是乐不得，云烟以死相逼才断了父亲的念头。

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到处找活干，在酒楼里给厨子打下手，给大户人家的夫人洗衣裳，但从未想过走上不干不净的路。

乔慕本来就想着找机会去跟云烟好好聊聊，今日碰上了倒是正好。

之后乔慕派云烟去教凤倾尘骑马，这二人熟悉之后，知道了彼此的过往，倒是能和睦相处了。

三日后。

洛小翡钻进了马车，她看着依旧在睡的勿问，也没打扰他，主子估计又去拯救世界了。

勿问醒来的时候看见她，有些意外，“不跟裴沐腻歪了？”

洛小翡眼中带笑，“国师大人，您可以插手这个世界的因果吗？”

勿问听明白了，这是想让他干活，“我此次入世，是投胎到长大，不是借尸还魂，我就是勿问你可明白？”

“哦，那我就放心了。”

洛小翡得到满意的答案，把布袋子递给了勿问，之后便出了马车。

勿问打开袋子，里面是烤地瓜，这心里暖的啊。

过去的一千年，他们无论去哪个世界，都会吃烤地瓜，因为他喜欢吃，小翡又不挑食。

可过去终是过去了……

洛小翡上了马。

半个时辰后，便会抵达濯城。

乔家在濯城，穆天项也驻守在濯城。

而濯城便是翡国东边边境。

云烟和凤倾尘跟在乔慕后边，先生一路上给她们将北海的历史，倒是涨了不少知识。

凤倾尘现在面对云烟，还是有些愧疚。她心里很清楚，大姐虽无法选择，但确实给云烟造成了伤害。

云烟笑着说：“你倒是厉害，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受不了这一路的奔波。”没想到凤倾尘那么能忍。

“云烟姐姐，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觉得我像个人。”

凤倾尘眯着眼，凉凉的小风吹起了她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