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们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刚才在医馆，月谨刚跟我说了这事，你们平时说话的时候估计也没背着人。”

洛小翡虽这么说着，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事早晚得知道。

季似灭默默点头，快到赤城之时加快了脚步。

赤城距炎城不远，城外有座粮仓，也正是因为这样，海寇最先洗劫的便是赤城。

另外焰、炙、烛三城，城内有规模较小的粮仓，皆损失惨重。

月谨赶到之时，海寇见抵抗无望，放火烧了三艘战船。

比起炎城，赤城的城墙可算得上完好了，基本上没遇到什么抵抗，便破了此城。

洛小翡问道：“小舅舅，在五城镇守了三万洛家军，应该还有云帝的军队，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海寇破了城？”

季似灭回答道：“皇帝已经三年未给洛家军发粮饷了，镇守的云国士兵在两年前撤离，带走了大部分装备，洛家军对上装备齐全的海寇，靠的是血肉之躯。这三年，洛家军是靠着五城百姓养着的。百姓的粮食也是辛苦种出来的，他们不愿多吃，身子便越来越弱。”

洛家军为的是百姓，为的是给他们饭吃的百姓，而不是云帝。

洛小翡垂眸，神情哀伤，“父亲知道这事吗？”

“知道，可无能无力。洛家家底这些年基本上耗光了，不光是这边的士兵，西境的洛家军也得养。”

季似灭对那位洛东将军倒是佩服的很，那位战功无数，可世人不愿相信他靠的是自己。各处的传言，提起洛东，皆是以为他是靠的洛家祖祖辈辈。

洛小翡没再说话。

云帝的心思她猜不透，三年前就断了南边的粮饷，这位是早就猜到洛家有了二心？

可如果他没逼得洛家走投无路，父亲真的会走这一步吗？

两个老狐狸，她的脑子分析不出啥。等回去问擅长用脑子的华氏一族。

二人进了城，城中较为空荡，所有百姓都聚在了城主府门前。

季似灭知道洛小翡刚醒，对战况不太了解，于是解释道：“五城五位城主，跑了两个，两位战死，如今在这五城之中唯一能做主的就是炎城城主云之灼。跑了的那两个是云帝心腹，一位是镇远侯府次子，吴贵妃的侄儿。另一位是月天鼎次子月从。战死的那两位，一位是威武侯府世子，范如月的大哥，范如镜。另一位是穆国公世子，穆天影。”

“穆世子？”洛小翡知道这位是谁。

穆家乃是大皇子的母族，当时云帝还是皇子之时，求娶穆家嫡女穆天寻。

后穆家将穆天寻嫁给了他，并且在争夺太子之位上不遗余力。

之后云帝坐上了太子之位，穆天寻却难产而死，生下了云之灼撒手人寰。

此后穆家便低调行事，连世子都被派来了这边远之地。

洛小翡记得父亲说过这事，穆天影来边城，主要是为了护着云之灼……

她神情严肃。

原来鸟尽弓藏之事，云帝还是皇子之时已经信手拈来。

眼前是城主府，爹娘和两位舅舅站在门口，士兵们阻拦义愤填膺的百姓。

“你们快让开！这城主府是我们的，城主如今尸骨未寒，你们怎么有脸做出这等鸠占鹊巢之事？”

“是啊！真是不要脸！我赤城百姓被屠杀的时候你们没来，我赤城妇孺被施暴之时你们没来，我们人都快死光了，你们来有什么用？”

“占着我们的粮食和财物，你们的做法和海寇有什么不同？”

洛小翡大喝一声，“让开！”

百姓们纷纷回头，看到是她之时，不自觉地让开了路。

洛小翡本不愿在城中骑马，可这些人非要挡路。

她勒马，停在了百姓前面，看着他们一张张愤怒的脸，倒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你们说的没错，赤城我没帮上忙。”洛小翡面无表情，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可却穿透力极强，“是我来晚了，收到消息之时海寇已经上岸。将消息压住的是你们的陛下！你们的陛下至今未派来一个士兵！我们会撤！你们赤城的财物我不会拿，我只会带走我们带来的粮草，还有我军的战利品！”

听小翡这么说，洛允知道，小翡已经有了决定，于是他说道：“小翡马不停蹄，带着五千骑兵就率先来了五城。她面对的是几万海寇，能活下来已是侥幸。这是你们的家，我们会走。只是将士们血战海寇，小翡在炎城外的模样你们也看到了。只是多休息一会，只是让她多休息一会，不行吗？”

“行！可她得保证，不带走我赤城的财物！”

“你们可以走，但要将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就是……别装可怜！装可怜有用啊？我们这些人连家都没了，你们把粮食财物都带走，是想让我们饿死冻死吗？”

洛小翡看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她不懂，为何人心如此善变……她也不想懂，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我改变主意了！这五城我占了！你们滚出去！”

她的吼声充满愤怒，“将这些人赶出赤城！”

她说这话的时候，瞄到那几个带头的面色惊慌失措……心里也就有了底。

看来云帝给他们的指示是将她赶走，而不是挑起她和百姓的矛盾。

这次是她高估了云帝！

“果然是强盗！出尔反尔。”

“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说什么为了保护我们？还不是为了她的私心！”

“这是我们的家，凭什么我们走！该走的是你们，一群踩狼虎豹，杀人不见血的畜生！”

洛小翡听着骂声，心里愈发平静……

“你们疯了吗？”有位老者大声嘶吼，“她没来！你们现在已经死了！死去的人小翡将军救不回来，可你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非但不感激，反而反咬一口，你们是人啊！怎么能这般不知感恩！”

“我的孩子是小翡将军的士兵所救！我们的命是小翡将军所救。你们这些人突然出现在我赤城，到底有什么企图？”

“他们不是赤城的人！”这时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自府内走出，他怀中抱着一叠册子，“我记得赤城所有登记在册的百姓和他们的模样，你们不是我赤城的人，这时候来是想趁火打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