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半信半疑。

虽然洛碧是福儿亲生的，可她那眼神，那模样，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也就是福儿觉得欠了她，才会对她所言深信不疑。

她试图冷静，可怎么也无法平心静气，“你可曾想过小翡？小翡也是无辜的，你就这么把人带回来了？小翡那般敏感，你让她如何自处？”

“外祖母，小翡姐姐是养母所生，当然该回到养母身边。我和我娘团聚了，我也希望小翡姐姐他们一家团聚。”

洛碧脸上还带着泪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诚恳。

“你闭嘴！”大长公主怒斥，“出去！长辈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洛碧委屈极了，趴在福郡主肩膀上哭得惨极。

福郡主最见不得女儿这般。

实在是太心疼，也来了几分脾气。

“说起来，如果没有我，那个村妇当时很可能会一尸两命。我欠了她和小翡，她也欠了我。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女儿在将军府中锦衣玉食，还要嫁给当朝国舅！而我的女儿就得给那般身份低贱之人做妾？”

碧儿身份尊贵，让她在那般脏乱不堪的地方长大。她这个做娘的，已经心疼的不行了。

“母亲，您心疼小翡我们知道，可小翡毕竟不是洛家血脉。”洛东本来也是心疼小翡的，可如今看到亲生女儿因为一个养女受委屈，他实在难受。

碧儿才是将军府嫡女，洛小翡只是村妇所生！她有如今的一切，已是天大的恩赐！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同时跪在了地上。

福郡主说道：“母亲，出嫁从夫。认祖归宗是洛家的事，碧儿是洛家血脉。您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时间久了您就知道了，碧儿是个好孩子。”她目光坚定。

她知道她这个决定没错！她是为了女儿，为了受尽了苦难的亲生女儿。

“你们就这么急吗？不能在等等吗？等小翡嫁了人去西北以后不行吗？”大长公主实在不明白，再等一年不行吗？小翡从小到大，在这云端城中，面对的都是羞辱。

如今才好了几天啊，就不能让她高兴几天吗？

就不能等到她嫁进月家，离了云端城这是非之地再说吗？

福郡主垂眸，欲言又止。虽然她觉得碧儿的想法没错，但娘很疼小翡，她如果太急了再把娘气出个好歹……

洛碧见状急了，拉了拉福郡主的袖子，“母亲，您说了要帮我的。”

福郡主在洛碧恳求的眼神下，一下子就破防了，她说：“母亲。小翡一向善良大度，我会跟她说清楚事情的原由。她定会愿意将亲事让给碧儿。”

“你疯了？”大长公主不是没猜到，只是等她说出来罢了。

看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可笑。可她的可笑，又何尝不是对她这个做娘的讽刺呢。

真是蠢呢……

“你觉得月御会听你摆布？”

大长公主怒极反笑……别说月御了，就是如今的小翡，也不是她云福以为的那般！

福郡主看了洛碧一眼，又想了想洛小翡的模样。

她的自信多了几分。

“母亲。您看洛小翡自然怎么都好，可您听过别人口中的洛小翡是什么样吗？”

福郡主停顿了一下。她在心里自辩道：我不是想羞辱小翡，我只是想帮着碧儿说话。

她继续说道：“是，我信。我信月御觉得小翡特别，因一时新鲜所以接近小翡。可这份新鲜能维持多久？”

她确定母亲神色平静，因而放心了几分，“碧儿就不同了。碧儿模样生的美，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她配得上月御。小翡如果愿意，我会给她选门好亲事。有洛家和公主府给她撑腰，找个商户，估计也不敢委屈了她。”

大长公主笑问：“如果月御不答应呢？”她刚刚回想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莫名觉得女儿一家在找死，可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拦着。这般愚蠢，给他们些教训也好。

洛碧浅笑，“外祖母说笑了。”夜宴她偷偷去看了看，别说洛小翡了，就是那些贵女，都比不上她。那个舞跳的还不错，但容貌跟她比起来却素淡了几分。

大长公主无话可说了，“你们出去吧。”

福郡主还想说些什么，洛东摇头……

一家三口退了出去。

洛东小声说：“让母亲自己想想。”

福郡主也觉得刚才有些急，“我相信母亲分得清里外。”

洛碧乖乖地站在一旁，一言未发……她刚才有些蠢。

被外祖母几句话就激怒了。

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外祖母故意的，就是想让她在爹娘面前出丑。是她大意了，以后要加倍小心了。

福郡主将她的情绪看在了眼里，温柔地说：“别难过，日久见人心，你外祖母会看到你的好的。”

洛碧乖巧地应声。

之后夫妻二人回房。

冷静下来之后内心皆有些后悔。

“小翡也没做错什么。要不跟碧儿商量一下，让小翡随她出嫁，做个侧室？”洛东小心地询问。

福郡主思索了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小翡那副模样，同时跟碧儿嫁过去，更显得碧儿大度。她没本事和碧儿争宠，咱们还给了她天大的福气。母亲也会赞同的。”

夫妻俩达成一致，为难一扫而空，放心地睡去。

而大长公主却坐在那发呆。

在门外站了许久的嬷嬷这才进门回报。

“公主，小翡小姐说是在华裳小姐那歇下了。奴婢看小翡小姐并未不悦。”

大长公主叹息，“这傻孩子。下去吧。”

嬷嬷退了出去。

大长公主躺在榻上，思绪繁杂。

她是不介意洛东他们瞎闹腾，把小翡惹急了，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可是她今日的试探，让她害怕。

洛东夫妻的选择一目了然。

小翡又是那般善良、心软。

她希望小翡能狠心一些。

可……如果到了连小翡都狠得下心那一天……

也只会是因为小翡真的被伤透了。

这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大长公主睡的很不踏实，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很累。

开门声……虽然很轻，还是惊醒了她。

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看着门缝伸出来的小脑袋，一时间又心疼又好笑。

“外祖母，日出了。”洛小翡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