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反应过来的不算慢。

但那孩子从学堂到许公馆，他们再从许公馆到学堂花费的时间不短。

在黄松山被721捉住后，刘迎霞便预料到了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快到他只有时间和父母，和学堂的人交代她被带走后，趁夜离开汇城，快到她只有时间潦草写下一封信告诉徐渊晖她已经暴露，他也不再安全。

时间紧凑，她只能交代这么多事，但已没后顾之忧。

捉不到她的父母，宫本便没有可威胁她的筹码了。

她不会像黄松山一样因为亲眷受胁，而背叛组织。

这是她所想的，但她没有料到她的父母没有听她的话，只是让汇城学堂的人离开。

他们俩留了下来。

留下来周旋宫本留下的人，给其他人逃走争取时间。

骆十一几人赶到时，宫本留的人已将汇城学堂团团围住，摆出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的架势。

自然苍蝇也飞不进去。

骆十一几人在外等了一宿，无人知道刘迎霞父母是怎样与721的人周旋的。

这一夜时间，721的人如立地桩子立在了学堂周围，也没人将刘迎霞父母带走。

骆十一几人俱是心神焦虑，死死盯着那苍蝇也飞不进去的汇城学堂。

直到天色大明时他们听见了两声枪声。

“这……”

骆十一死死拉住往前冲的徐渊晖。

“渊晖哥，冷静点！”

许洛初红了眼睛，跟着骆十一拉住徐渊晖。

他们都清楚这两声枪响代表着什么。

果然，没一会的时间，学堂里涌出不少721的人，叽里咕噜一阵R国语，很快散布在学堂的人都聚拢过来，又是一阵叽里咕噜，这些人便井然有序的离开了。

这些人没有从学堂带走一人。

温热的水滴砸到手上，骆十一抬头，恍然发觉徐渊晖竟是落了泪。

“哥……”

许洛初慌乱得不知所措。

“松开吧，”徐渊晖仿若不知道自己在流泪，声音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一丝端倪，“松开吧，我不过去。”

骆十一立刻松开了手。

许洛初犹豫一瞬也将他松开。

三人沉默看着721的人离开。

中途徐恩叫人给他们送了好几次吃的，起初骆十一和许洛初都索然无味吃得极少，徐渊晖却是将食物扫荡了干净，后来徐恩再叫人送来，骆十一也风卷云残扫荡了干净。

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许洛初有样学样，一点没发少爷脾气。

夜色深时，确定721的人不会再来，他们才悄悄进了汇城学堂。

刘迎霞父母的尸首在一处教室里。

俩人穿着教学时的长袍，胸前晕染开了一朵血花，两人面目平静，没有惊恐，没有慌张，仍是一派平和。

“找找……”徐渊晖开口道，“找找有没有给迎霞留下什么。”

骆十一和许洛初立即在教室里翻箱倒柜。

好一阵后才在教学长案下堆积的废纸娄里翻出一个雕凤银镯，银镯上面绑着一条细细的红绸。

红绸上写着。

——迎霞，珍重。

寥寥四字，一个银镯，便是两位先生最后留在世间的东西。

没有怨念，没有犹豫。

也许在知晓女儿身份那一刻，两位先生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去得从容。

骆十一眼眶发热，将银镯贴身放好。

“走。”

许公馆终于等回了这仨莽撞的祖宗。

徐恩急急出来，却是在看见他们脸色时，将一肚子诸如‘你们太冲动’‘差点没瞒住宫本派来那俩人’的话咽回了肚里。

最终只是问道，“回来了？”

“那两人呢？”徐渊晖不答反问。

“你爸……刁闵将他们托住，在喝酒呢。”

徐渊晖点了点头。

“那我们谈谈吧。”

说是谈，但几乎都是徐渊晖一个人在说，骆十一偶尔想插句嘴，也没找到机会，索性也不说了。

“黄松山被捉几天，宫本才派人去拿刘先生——黄松山起初没有出卖刘先生，但他的亲眷在苟以安手上，从他为了亲眷而帮助苟以安陷害念念来看，他会为了亲眷出卖刘先生也不奇怪。”

“苟以安之前应该没有将他拿了黄松山亲眷的事告诉宫本，而昨日我们一闹，宫本自然也知道了，所以宫本从苟以安手上接手黄松山的亲眷，并用比苟以安更狠的方法让黄松山妥协，供出了刘先生——这刚好解释了宫本为什么昨天才去捉拿刘先生。”

骆十一觉得他分析的有几分道理，但细细一想，又有不对的地方，刚要提出，徐渊晖已经继续说了。

“在黄松山被捉时，刘先生并没有离开汇城，就是早做好了被他出卖的准备，所以能在那么紧迫的时间里将一些事情安排好，宫本捉拿不到她的父母，没有威胁她的筹码，刘先生让那孩子给我们送信，就是想告诉我们，她不会出卖我们。”

“她想告诉我们，她暴露了，虽然她不会出卖我们，但她和许公馆的交集不少，即使她不说，我们还是会有危险——就如念念说的一样，我们来汇城的时间太巧，加上和她有过接触，宫本一定会怀疑。”

“她让我们做好撤离的准备。”

“还不能撤，”许刁闵裹着一身酒气推门进来，“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虽然只有四把钥匙，也要试一试，乾明的局势……不乐观。”

“当然要试，而且那份名单必须要拿到，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汇城，念念——”

“你别想，”骆十一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我被唤醒，就是为了这份名单，你要去我不拦，但你不能撇下我。”

“好，”这个时候徐渊晖又露出了几分杀伐果断来，“爸，你带着……他和洛初撤离吧，这里没你……”

“徐渊晖，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许刁闵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这暴君板着一张脸似是又要教训人。

骆十一连忙开口，“许叔叔，现在不是逞勇的时候，你和徐二叔……”

“苏念薄，”许刁闵打断她，“现在我有必要和你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骆十一呆呆地看着他。

这都什么时候，重新介绍个毛线啊！

她刚要反驳，这暴君已经开口了。

“我和你一样，是谍。”

“我的代号是，蛇公。”

骆十一:“……”

骆十一:“！！！”

“现在你还要听徐渊晖那些屁话让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