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佟觉得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沉默一会儿居然笑出了声，“阁下真是喜欢说笑。”

纪非攻不紧不慢也不尴尬，“火家主，在下并没有说笑。”

火佟摆了摆手，“阁下，无论你是不是说笑，今日火某将话摆在这里，火氏的兵不是这么好借的。兵力这种东西，向来不是讲究有借有还那套买卖说道的，何况如今太平盛世，阁下说这话，却是让火某难做了。”

“太平盛世？”纪非攻却嗤笑一声，“我只看见粉饰太平，哪里来的太平盛世？法灵世家说是联合统治，事实上分裂了这么多年，各个世家的领地之间总是有所摩擦。不说别的，苍穹之战就是最好的证明——法灵族从来都没有太平过。”

“阁下，无论如何，火某不能做将争斗挑到明面上的罪人。”火佟正着脸说，“火某虽不知阁下为何借兵，但火某也说了，火氏的兵不是这么好借的。”

纪非攻笑了，“兵不好借，说到底还是因为兵力不充裕吧？哪里来的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还当火家主活得多坦『荡』，原来也是个庸俗人。”

火佟苦笑一声，“阁下说是便是吧。阁下请回吧，火府地方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纪非攻仍然笑得云淡风轻，说道：“火家主莫要心急。我知道火家主在担心什么，无非便是不希望法灵族陷入一片混『乱』，而自己便是那罪魁祸首，是吗？”

火佟皱着眉，不明白纪非攻想说什么。

而纪非攻轻声道：“可是火家主，据我所知，这些年导致火氏情景越来越不容乐观的是穹劢。穹劢当初刻意将边境地区划分给火府，让火氏这么些年疲于对抗兽『潮』。火氏应当也早就倦了吧？难道火氏就甘心这样任人欺辱，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吗？”

火佟心底有些吃惊。纪非攻这话，其实句句戳心，但是火佟却并不想轻易妥协，因为灵族之间的战争，损失的人口远远要高于兽『潮』。何况若是法灵族内斗，到时候兽『潮』趁虚而入，亦或是异灵族真灵族渔翁得利，这都不是火佟想要看到的场景。

因而他有些沉默。

依赖纪非攻所言反抗是他所想，二来却因为种种原因他不能这么任『性』，三来也是纪非攻早说了他冠冕堂皇，他也不擅长找借口，因而干脆沉默，不回答纪非攻。

纪非攻说：“穹劢为了一己私欲，将火氏置于尴尬场景之中。穹劢一心想要掌控火氏，我不相信火家主就这么甘心被穹劢耍弄。火家主，您告诉我，您是真的骨子里没有血『性』吗？”

火佟心底的不甘心像是火焰一般被微风勾起。但他终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勾着走的，“龚阁下，说话最好还是要讲点凭据。您如今来既然是想与我合作，总不可能就让我凭着一股子冲动答应您。我已经说过了，火氏的兵没这么好借的。”

纪非攻便微微笑了。

她之前一味说些激『荡』人心的话，不过就是为了火佟那点从里到外的不情愿。火佟这么些年总是忍着憋着，纪非攻不怕别的，就怕火佟的棱角已经被大局磨平，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须知攘外必先安内，法灵族分裂够久了，这种情况下，即便真灵异灵不敢妄动，法灵族自身的斗争也足够磨损实力的了，更不用说天之陆上还有兽『潮』。

只要火佟起了心思，开始关注自己一旦借了兵火氏能得到什么，那么纪非攻就有说服他的信心。

“火家主，我知道您一直以来在担心什么。你担心的无非是法灵族内斗被别人钻了空子，最后导致得不偿失，自己也成了法灵族千古的罪人，我没说错吧？”纪非攻说着，又轻啜一口茶，“但我如今要告诉你，只要你有这个心思，真灵族异灵族，你就暂且不必担心。”

火佟闻言，眸光微微一闪，“哦？”

纪非攻便笑说：“火家主果真是只狐狸，自己还没有将诚意摆出来，就想要看在下的底牌吗？火家主，您还没给在下一个准话，对付穹劢的心思，您是有还是没有？”

火佟仍然在周旋，“我如何要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从穹氏来试探我的呢？”

纪非攻：“这不会。我可以指天发誓，我此生与穹劢不共戴天。”

火佟闻言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会儿，忽然道：“听说穹劢这些天又开始四处通缉苍于归，说是苍于归化名参加灵师赛事取得魁首，却进入穹氏妄想刺杀穹劢。阁下说与穹劢不共戴天……这身份，却让火某心生疑虑啊！”

纪非攻定定地看着火佟，“火家主，我已经说过了，要想看人底牌，首先自己要拿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我对穹劢的态度，也可以告诉你异灵族真灵族的后患我来替你解决，但是不可能就这样毫不留余地地将所有您想知道的都摊牌告诉您——那不叫诚意，那叫没脑子。在下看起来很像没脑子的人吗，居然被火家主一而再再而三地套话？”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很不客气了。火佟一时半会儿居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被噎了半晌，心中居然觉得此人说话真是很有意思，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阁下所言有理。既然阁下摆出诚意，我火某也不好再过扭捏。实话实说吧，穹劢那王八羔子，谁能看得顺眼！”

纪非攻反倒看火佟这姿态愣了，心想这年头的首领是不是都流行狂放不羁风格的？

而火佟丝毫没有身为家主的自觉，“穹劢此人，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分明只是个穹氏家主，不过穹氏强大了一些罢了，便伸手管这管那，总把自己当成是法灵族的老大一样。苍氏还在时总算收敛些，苍穹之战之后，穹劢便越来越懒得收敛，连领地都由他重新分配，害得我火氏这些年苦不堪言！”

纪非攻涵养很好地微笑。

而火佟突然骂道：“这王八羔子，吃过的饭还没老子吃过的盐多，一天到晚拿鼻孔看人，谁比谁高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