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如果眼睁睁看着绘琉华在你眼前毁灭，你难道不会崩溃吗？就像电视剧里的生离死别一样……”

虽然俗套，但的确最让人理解。

“绘琉华只是我很喜欢的玩伴而已。顶多她对我产生了点感情，我对她毫无依恋。”

女人的表情又恢复成了怪里怪气的样子，让萨米有些捉摸不透。

“倒不如说，绘琉华若是在我眼前亲眼爆炸掉，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应该好好珍惜。”

女人的表情越来越怪了。

“你在逞强吗？你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吗？”

萨米没想到，她随口问的一句话居然激起了她这么大的反应。

“滚！我没有！我逞个屁强！我就是没有感觉！我就是一点都不难过！我开心的很！你少拿你那狭隘的想法来猜测我！”

她一听到逞强两个字，立马把萨米连人带椅子摔翻在地上。

她就是这样的。她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别人的大起大落不仅不会感到同情，反而会以此为乐。

就算是自己的事情也应该是这样的。无论自己发生了什么，无论自己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都应该始终嘻嘻哈哈，不以为然才对。

这样才是我。

我不仅受不了电视里那帮矫情的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恶心自己为了点破事就磨磨唧唧的脸。

我只会为了那个永远冷眼旁观的我而骄傲。我可以在任何情况笑出来，包括我的亲人死在我眼前，包括我爱的人为我而死…….

无一例外。

“‘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要漫不经心地嬉皮笑脸，并以此为乐’，这是你的自尊吗？你认为，你做到了这点，你就高人一等吗？”

萨米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用悲天悯人的目光注视着女人。

“是。我以此为荣，并会狠狠在心里鄙夷那些与我持相反观念的人。”

女人笑了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笑得天真灿烂，笑得恐怖又凄惨。

她的确也做到了，还真的不是靠逞强地做到了。

“我明白了。”

萨米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便结束了谈话

伞伊在门口恭候多时

“萨米，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了吗？”

萨米将手藏在身后，摇摇头

“这样啊，那我们去下一个房间吧。”

38号

“我想自己一个人和她谈，可以吗？”

伞伊听到这个问题后有些意外，但还是同意了。

蝎子辫女孩还在学习。

“今天的学习任务是什么？”

女孩头也不回，像念课文一样背了出来

“还剩三科的错题整理重做，两套试卷，一堂精品课，两小时的碎片知识整理…….”

“行，我知道了。你有休息时间吗？”

萨米一边观摩女孩破破烂烂的课本，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有。”

回答得真干脆……

萨米不再敢去抽走她手里的资料，生怕再被捅一刀。跟上次有所不同的是，本就被各种知识点铺的密密麻麻的墙壁，现在又增添了许多新的东西。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不要被他们忽悠，学习好就是能让你活得更加有滋味，学习不好的活得就是更加痛苦。”

“让所谓的平等论都去死吧。你比那些不努力的蛆虫优越一万倍。”

“你的目标就是把所有人踩在脚底。”

“想要羞辱别人自己还有理吗？那就考到年级第一。”

“不用管道德不道德，学习好的人就是可以看不起学习不好的！”

“你全身上下就这么一个优点了！”

“给我考到年级第一，然后心安理得地狠狠把那些蠕动的蛆虫们碾碎。”

“谦虚什么的去死吧。友善相处什么的去死吧。改正自己的脾气什么的去死吧。只有互帮互助才是最好的之类的话都去死吧。

没有爱与友谊人生就是空虚的这种话都去死吧”

萨米一条条看下来，不自觉地朝着远离她的方向挪了半步。

“或许，你抽出点时间，我们聊聊？和我说什么都可以。”

萨米看着这些毒辣的语言，突然想到了那个躺在床上，把线绑在门把上，说出惊世骇俗语句的少女。

这两个人，不就是正好对立着的吗？

“你觉得，我贴在墙上的那些话，是对的吗？”

少女合上了错题本，正儿八经地看着萨米。

“没什么错。反正你也不会为了伤害别人而失去友情之类的事情伤心难过。那么在你的主观意识里，你这么想就是对的。”

少女点点头，又问

“如果我会感到难过呢？”

“那你就是在伪装自己。”

她瘪了瘪嘴，继续抱起错题本开始刷刷地写起来

可写着写着，笔尖转动地越来越慢，手腕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那就继续伪装下去吧。只要我一直这么给自己洗脑，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变成这样的人的。”

萨米这次终于敢上前把她手里的错题本抽走了。

她这次也果然没有生气。

“你说，人到底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这个跟遗传学有关系，跟环境也有关系。”

“那……那些原本带着恶性基因的孩子，他们变善良是不是很辛苦啊？”

萨米没有回应。

“我真的那样的人，就像墙上贴的那样。我就是喜欢把别人踩在脚下，喜欢高高在上，喜欢瞧不起别人……我努力学习不为别的，就为了有资本鄙视别人。”

萨米安安静静地听着，握紧了她的手

“所以我不想要朋友，我也不想和别人厮混在一起。但我很讨厌……我讨厌别人的友情。”

“我讨厌成绩好和成绩不好的人混在一起。我讨厌成绩不好的人在我面前嬉皮笑脸。我讨厌成绩好的人居然不把自己所有的时间挤出来学习……”

“我知道我无权干涉别人，可我看着就是很难受……”

萨米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可以那样啊。”

“我都说了，我得保持高高在上的资本……”

女生说到这里，抢回了错题本，继续攻克难题。

“那，凭你这么聪明的头脑，能不能想出一个让自己轻松一点的办法？”

萨米不想去强行改变谁，但她希望这个努力的女孩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就算不是那么阳光正能量，就算不是那么符合大众的道德标准，就算有些扭曲，就算在旁人听来不可理喻……

“那我就只好真的彻底放弃一些东西了。或者说，我要从不在意，变成彻头彻尾的厌恶。只要我的讨厌和看不起盖过了我的难受，我就不会痛苦了。”

“或者，我也能有一个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