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姐难过的样子杨春的心里也过意不去，重生归来本就是想护着大姐二姐一生平安幸福。

“大姐，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我一个人去买车票，到时候送他们去车站。省得那个人又和你啰嗦诉苦。”

杨春转身要进屋，杨桃一把拉住她：“那个不是别人，是咱爸的妈妈，咱们的『奶』『奶』。”

“你愿意叫你叫，我可不乐意认这个『奶』『奶』。”

“其实『奶』『奶』也没那么坏，『奶』『奶』没念过书，思想可能狭隘偏激一点。咱们做小辈的不能和她一般见识。我听咱妈以前说过，咱爸小时候有一次得重病，是『奶』『奶』输了好多血给咱爸，咱爸才保住了小命。『奶』『奶』因为输血过多，又没有补充营养，所以从那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你也舍得让她睡地上……”

“我不要听。”

杨春不想听关于『奶』『奶』的一切，不论以前发生什么，『奶』『奶』说她是丧门星赔钱货这话，就值得记恨一辈子。

杨春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突然想起大姐是不是把床让给『奶』『奶』睡了，如果大姐和杨喜、杨树两个臭小子睡一屋，还不如过来和自己挤一张床。

杨桃的屋门口透出微弱的灯光。杨春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趴着门缝看，杨桃在灯下正缝制一件蓝白绸的上衣，手边放着几颗已经打好的琵琶盘扣。

大姐在给『奶』『奶』做新衣服！

杨桃外出五六天才回来，又张罗着招待『奶』『奶』和两个大魔王，水都没顾得上喝几口，现在连觉也不睡了，熬夜给那个讨厌的老太太做新衣服！

杨春想冲进屋把衣服扯过来扔了，不过看大姐专注的样子又忍了。大半夜的弄出动静，引来两个大魔王和啰嗦的老太太，那今晚就别想安宁了。

大姐这么做是吃力不讨好！杨春心里有些愤愤。杨老太太来是借钱的，不借给她钱只给她做新衣服，她也不会高兴感激。

只要大姐觉得好就好吧！杨春悄悄带上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听到杨树『尿』急惊慌地叫『奶』『奶』陪他去外面撒『尿』。

杨老太太拉着杨树出去院子，不一会又进来了。

“『奶』『奶』，堂姐是不是要赶咱们明天走？”

“小树乖乖睡觉，明天晚上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杨老太太长长地叹气。祖孙俩进屋带上门，杨喜可能被吵醒了，教训杨树几句，又翻身睡去。杨树睡不着却也不敢再大声说话，拉着『奶』『奶』小声说：

“三春姐是不是讨厌咱们，不让桃子姐给『奶』『奶』钱？”

“小树快睡吧。桃子姐没钱，三春姐喜欢小树的。小树最懂事了，『奶』『奶』再想别的办法吧。”

“桃子姐不是有茶山吗？为什么没有钱？”

“『奶』『奶』以前对你三春姐不好，她讨厌我也是应该的。不给就不给吧，也不能强『逼』她们给我钱。人情往来都是相互的，我没对她们好，也不指望她们对我好。”

“『奶』『奶』为什么不对三春姐姐好？”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赶紧睡觉。”

“不睡，我要听。”

“『奶』『奶』不喜欢小树了，”杨老太太轻轻拍了杨树一巴掌，还是忍不住说，当年杨春的母亲身体不好，却偏要生下杨春，结果因为生杨春自己的命没了。

杨春的母亲连生了两个女儿，想给杨家添一个孙子。杨家虽然不缺孙子，可是杨春的父亲是军人，军人总希望有一个儿子可以继续保家卫国……

杨老太太明知道说这么多小孙子也听不懂，可是还是唠叨起来没完，倒像在唱催眠曲，把杨树给听睡着了。杨老太太长长地叹息一声伸手拉灭灯火。

杨春在屋门外把杨老太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一早杨春就骑着自行车去车站买票了，其实完全可以等送杨老太太他们到车站以后再买票，往湖口镇的长途车票并不紧张，随到随买不耽误功夫。可是杨春不想呆在家里和杨老太太照面。

杨春往家里打个电话告诉杨桃车票是下午一点半的，就一直呆在服装厂干活。中午十一点杨桃打电话来催杨春回家吃饭，杨春让杨桃她们先吃，她一会回去直接送杨老太太他们去车站。杨桃劝杨春回家给『奶』『奶』饯行，杨春一直推脱，杨桃只好遗憾地挂上电话。

中午饭气氛显得很压抑，杨梅不出屋，杨桃只好把菜单盛出来端给杨梅。

杨喜和杨树好像也一改昨天的顽皮显得斯文内向起来。杨桃给他们夹菜才吃，不夹菜就闷头扒拉碗里的饭粒。

杨老太太更是没心思吃饭，睡眠不好晦暗的脸『色』显得没精打采。松沉的面皮耷拉着，望着面前的饭碗一言不发。

这次来没有弄到钱，回到家少不得被两个媳『妇』埋怨。两个孙子的婚事如果就此黄了，那杨老太太就是罪魁祸首。杨老太太一辈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下一些家业，可是现在时代变了，娶媳『妇』要买电视机、洗衣机，原先觉得充足的结婚储蓄，竟然连聘礼都不够了。

杨老太太望一眼杨喜和杨树，心想眼前的两个孙子，说起来也会很快长大成人娶媳『妇』，到时候恐怕砸碎了她的老骨头，也没能力给他们娶媳『妇』了。

哎，可能到那时候都挫骨扬灰早不知道死哪去了！

杨老太太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孙子上了杨春叫来的三轮车，朝杨桃挥挥手。

杨桃把连夜给杨老太太做的蓝白花纹的上衣塞进她怀里。

“是什么呀？”

杨老太太还存着一丝希望。

“我给『奶』『奶』做的夏褂，我比过尺寸了，应该合适的。”

“哎，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穿什么新衣服哟。倒是你穿得太素静了，大姑娘就得穿得花俏喜庆一些，对象看着才喜欢。『奶』『奶』怕是看不到你们姐妹结婚了……”

杨老太太神『色』黯然地垂下头。

望着远去的三轮车，杨桃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溢出眼框。才大半年的时间，杨桃觉得『奶』『奶』苍老了许多，和她春节去给『奶』『奶』拜年时的精神头更是不能比。

“去往湖口镇的汽车要发车了了。”车站广播响起。

“那我们走了。”

杨老太太没有看杨春的脸，扶了扶肩上的行李，拉着杨树和杨喜往停车场去。

“等等，”杨春把一个捆得密实的纸包塞进『奶』『奶』的手里：“这是我大姐给您的，您路上注意安全。”